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491)
玻璃四溅,里头的酒也淌得到处都是。
不知什么时候,那蜿蜒清透的高粱成了猩红的血液,空气中的酒香也成了血液的腥甜。
灯光下,白衬衫的男子提着让张大旺眼熟的密码箱,转过了头,脸上的皮肉烂了去,眼镜耷拉地挂在耳边,眼睛也烂了去,瞧不到眼珠子,整个脸面破破烂烂的,能瞧到好皮肉的脖子却有青灰之色。
突兀的,他咧嘴一笑,鬼炁森森。
“桀桀,找着你了!”
是他——
是八年前他用红砖头砸的小眼镜!
张大旺惊恐地瞪圆了眼睛,手掐住脖子,只觉得鼻子眼睛有水泥灌进,泥灰吃了一嘴,喉头里有粗砂哽着……
他像一条砧板上待宰的鱼,动不得,逃不脱,绝望又无助。
“鬼——”
“有鬼——”
鬼寻他报仇来了。
倏忽一下,闪烁的灯泡完全暗了去,与此同时,天色完全暗了去。
入夜逢魔,阴炁大盛。
……
公明亮身上落了清明咒,潘垚知道他寻到了杀他的凶手张大旺,也知道他好好折腾了这人一通,不过,没有闹出人命,鬼炁森森,却也保持着清明,潘垚便没有搭理。
公安接到报警,出车很快。
很是顺利地将张大旺拘到了,手铐一扣,瞧着他一副魂不守舍,还有脚下那一淌的湿濡,空气中还隐隐有一股尿骚味儿,不禁一挑眉,惊讶了。
“这是遇着什么,瞧他吓成这样了。”一身警服的公安也是稀奇。
张大旺这人的脸,他们瞧过照片了,他们做公安这一行的,平时和犯人打交道,自然也有自己的总结和判断。
张大旺是生了张凶人的脸,容易暴怒,容易激情杀人,这样的人能被吓成这样?倒是真让人意外。
“有鬼,有鬼——”张大旺抖着唇,一脸的惨白。
鬼?不会是恶事做多了,心里有鬼吧?
扣着张大旺的两个公安相互对视了眼,都对这有鬼的说法不信,不过,他们的心中同时一凛,警惕地瞧了瞧这张大旺,别不是在装疯卖傻,想要逃脱问责吧。
休想!
“张大旺,有人指证你八年前在H市犯下了一场命案,请你配合!”
很快,小巷子这处的警笛声远了,不远处的一座公用电话亭里,白衬衫灰马甲的小年轻提着密码箱瞧着这一幕,脸上有着释然的神色。
灯光落在他身上,地上却没有影子。
……
人证物证确凿,张大旺不知被什么吓破了胆,对自己犯下的错供认不讳,此案盖棺定论,张大旺被判了死刑,江新伟胁从弃尸,又侵吞脏物,还有数笔的窃案在身,也被判了七年。
蓬头鬼娃娃将消息听回来时,已经是天黑时分。
它两手作揖,蓬松着乱发,小豆儿眼睛大鼻子,嘴巴嘟嘟像香肠,这会儿正向潘垚讨着饶。
能不能不挂着它了?
这都夜里了,太阳也下山了。
嘿嘿,想到了什么,蓬头鬼娃娃贱贱地笑了笑。
顺着张大旺,它又瞅到一对儿吵架的俩公婆了!
这个说要继续开着食杂店,生意做生不如做熟。
那个说坏账太多,生意不好做,要不和亲戚一道,买了机器,进一些材料,一道做娃娃,好卖着呢。
本钱哪里来?亲朋好友可不好借,房子抵押了,向银行借一些?
……不不不,要是亏了,回头没赚到钱不说,连房子都没了,这可太糟糕了!
房子这东西可不单单是一个砖头砌的东西,这是家啊。
家怎么能抵押?
两人愁眉苦脸。
账是又坏了一些,别的不说,细水长流,水龙头没有关紧,滴答滴答半天都能接上一桶水,张大旺果真牵扯了命案,人被公安抓了,他们的账也要不回来了,没法子,张大旺人高马大,口袋里却穷着呢,身无分文,仔细一算,竟然也被他欠了小一百块钱。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小本生意可经不起这折腾。
这不,坚持做生不如做熟的老板也漏了口风。
……做娃娃,真的能赚钱?
能!亲戚都发财了!
做新的生意,本钱得有吧,本钱哪里来?要不,你回娘家借一些?
这话一出,老板当即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怎么不向自家兄弟借了?自私!就指望着我扒拉娘家!”
扯到了钱,就是夫妻俩都不痛快了,背过了身,谁也不理会谁。
……
蓬头鬼娃娃听得心痒痒。
吵起来,吵起来!一准儿吵起来!
它就能够……
嘿嘿嘿!
再瞅潘垚,小豆儿眼里都是渴望。
潘垚:……
哼,别以为她瞧不出来,这是出去了几趟,心思又野了,这大太阳就是没有晒够!
“不行,没有太阳还有月亮,我瞧你啊,这是心野了,还想去听墙角,打量着再去当上床鬼是不是?”
潘垚掐着蓬头鬼娃娃,将它拎了起来,毫不留情地重新往窗户那儿一挂。
“你啊,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
第217章
早春的风带着凉寒之意, 徐徐吹来了,蓬头鬼娃娃头发乱飞,这会儿挂在窗户下头, 风吹一下, 它跟着晃两下, 没有了自由, 小豆儿眼瞪得凸起,一副气闷模样。
潘垚往后退了两步, 拍了拍手上的浮尘, 笑得满意。
就该是这样嘛。
怨她之前给的自由太甚,心都跑野了。
上床鬼哪里有鬼娃娃可爱。
……
十五一过, 年味儿的气息便慢慢地减少了。
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上学的上学, 上工的上工, 街道两边的店铺也开始营业, 开始新一年的讨生活, 各个都有劲儿, 有奔头。
不过,正月里瞅着碰到了, 还是会乐呵呵地喊上一句,“新年好,新年好!”
周一到周六时候,学校有铃声响起, 时不时还有广播的声音,音乐声昂扬又有生机,应和着小娃娃们充满朝气的面庞,热热闹闹。
在小镇里, 每一天的生活好似都差不多,日子有条不紊地在往前进。
一转眼,时间便过了二月,即将迎来阳春三月。
“喏,这是你托我留意的,我给你问了地址和电话。”
馄饨摊上,朱阿婆下了几个馄饨到热汤里,擦了擦手,从布褡裢里翻出了一个深蓝色钱夹子,她微微眯了眯老花眼,皱纹深深,从里头拿了张小纸条,给潘垚递了过去。
潘垚接过,面有惊喜。
“您碰上他们了?”
“对,来我这儿吃宵夜了,我就给你问了几句。”朱阿婆点头,“说是之前老家有事,回去了,昨儿才来……”
因年迈而有些下垂的眼皮耷拉着,这会儿,她瞧了潘垚一眼,眼皮微微有些撩起,“就是我今儿没给你这纸条,这几日里,你应该也能碰上人,没挪窝,说是还租着之前的房子。”
潘垚低头瞧手中的地址,果然,还是之前的那一个,这地儿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