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野(20)
“嗯,对,脚是我自己的,我当不当回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岑野微眯眼,大概知道,讲道理是讲不通了。他用力推了推门,挤进她的房间,又反手把门关上,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云栀气急,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嘛啊岑野?”
岑野没有回答她。
他单手抱起她,在她尚未来得及反应的片刻,就把人抱到了床边上,让她坐下,又把袋子放她边上,自己蹲在了她面前,强势地握住了她的脚腕。
“你这样……”云栀伸手去阻止他。
岑野单手快速扣住她的两只手,另外一只手握着她的脚踝,“我这样强闯他人房间,不顾他人意愿强迫擦药,你是不是要去我队里告我?”
“你不仅可以告我,还一告一个准。”尾声微扬,似乎有些轻佻。
双手被他用力扣住,脚腕也在他掌心。云栀倔强地望着眼前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他的眉目极其好看,如今沾染了一分生冷,让人心里也有点怯。
云栀偏头,退让一步,“你走吧,我自己会擦。”
岑野松开了她的手,去拿药,“我一走,你可能直接把它们扔进垃圾桶了。”
“……”
他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岑野拆了药膏盒子,把药膏挤在指腹,再握着她的脚腕,在有些红肿的地方把药揉开。他的指腹有茧,即使再轻柔,云栀也能感受到那格外明显的颗粒触感。
她看着他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撩下眼皮,认真给她涂药的动作,也不反抗,陷入了沉默。
他擦完一种药,又继续擦另一种。见坐在床沿的人安静得不像话,以为自己凶到她了,放柔了语气,“今天走这么多路,痛不痛?”
云栀听出他语气里面刻意的温柔,知道有缓和气氛的意味,但她仍然只是说了两个字,“不痛。”
岑野眨了一下眼睛,知道她没说真话。
真倔。
擦完药,他捏了一下她的腕骨,他的手掌很大,包裹她的脚腕腕骨绰绰有余。
“怎么还比以前瘦了?”
云栀掀下眼皮,掩盖眼底的情绪变化,她启唇,声色淡淡,咬字却清晰,“都那么多年了。人总是会有些变化的,不是么?”
这话大概另有所指。
岑野笑笑。
他站了起来,“如果还不舒服的话,要去医院看的。”
“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
“嗯。”
岑野离开了她的房间,门被关上。
一室寂静。云栀的手撑在床沿边上,侧头看着手边的两只药膏。
-
一整个下午都没事。
云栀记得之前看到过一篇攻略,说是这附近有一小片湖,位置靠近国界了。天气晴好的时候湖水很蓝,景色一绝,就是难找。
与其闷在室内,不如出去走走。徐灿估计是打算补觉了,她不想打扰,毕竟之后还有几个地点要走。至于岑野……本来就是散心的,叫他一起不是堵心嘛。
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吧。
她选了一台小型相机。正好手机电也充满了,披上外套,把充电线拔了就出门了。
脚上还是有痛感的。她打算慢点走。
去那片湖要经过这附近的一片森林,据说这片森林未经开发,路比较难走。
她顺着导航走。
岔路口确实是多,脚下的路也不是很平整,坑坑洼洼的。两边都是高低不平的灌木。
前面又遇到两条岔路。可云栀见导航上只有一条。
从左边那条路走出来一个穿着本地服饰的老人,背上背着一个竹篮。
云栀走上前,“您好,请问您知道蓝水湖怎么走吗?”
老人指了指右边的那条路,“往前走,不过里面岔路口多,要当心。”
“好,谢谢您。”
云栀走上了右边这条路。
越往里面走,路迹越不明显。杂草丛生,高大的树木遮蔽阳光,凉意渐起。
云栀没想到这路会这么难走。树林里面的信号也不太好了,导航刷新不出来,手机屏幕中间的小圈圈一直不停转。
她只能试着按照刚刚看导航的印象往前。
前面又是一条岔路。
云栀停下了脚步,思考要不要继续往前走,还是试着原路返回。
此时她还不知道,被她问路的老人走了几分钟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方向了。
云栀转身,不打算继续了,到时候没信号天还黑,就麻烦了。她按着自己的记忆往回走。
她一边走着,一边刷新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信号。
突然耳朵听到两道人声。
她抬眼往过去,大概三四十米处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树木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他们遮掩。
两个人似乎在争吵什么,声音渐渐变大。
云栀刚准备抬脚,考虑要不要去问个路,就听到了一些十分敏感字眼,比如“heroin”。
她顿住脚步。这里靠近两国交界,位置又隐蔽,再加上边南以前出现过不绝的毒品问题。所有情况联系在一起,云栀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太简单。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相机。
不远处有一块很大的石头,可以作为很好的遮挡物。云栀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石头前。
那对男女一个是搞毒品贩卖的,另外一个是收购以后再出口到邻国的。
在很多貌似平静的地下,利益至上的贪念驱使着野火烧不尽的违法犯罪活动。游离在法律之外的人被不停打击,但也有少数抱有侥幸心理的漏网之鱼。
“你知不知道现在在边南搞点这个有多不容易?我多少弟兄都进去了!”男人有口音。
“我当然知道,但是价格就是这么个价格,不讲诚信就没有买卖,不是你说涨价就涨价的。”
“呸!想得美,老子大不了不做了!”
女人手里叼着烟,不以为意,“这是你想不做就能不做的吗?我记得你父亲是住在旭日街口吧。”
“你他妈疯子一个,你敢动我老爷子,你就完了。”
女人冷笑,“都是刀尖舔血的人,有什么不敢?”
两个人对话断断续续传进云栀的耳朵,她心如鼓擂,深知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
但她依旧按下镜头。
云栀蹲着身子打算离开,并不想要在这里逗留。
她戴上蓝牙耳机,又戴上自己的帽子,把拉链拉到最顶端,遮住自己半张脸,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谁知道半路突然窜出来一只松鼠。云栀脚下一顿,没控制住脚上的力,踩上枯枝落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云栀握着相机的手收紧,指尖泛白。
“谁!”两个人朝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来。
云栀额头有点冒冷汗。她咽了一下口水,装作自然地站了起来,回头。
她伸手探进帽子,把耳机摘了下来,一副茫然的样子,“你们是叫我吗?我戴了耳机没太听清。”
对面两个人面面相觑,视线最终落在云栀手里的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