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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皇帝被迫内卷(33)

齐子元应了声,又跟着说了几句客套话,恭恭敬敬地将周太后送回了内殿。

周太后退了席,这家宴也没什么必要再继续下去。

齐子元跟在齐让身后慢悠悠地出了殿门,仰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怎么连颗星星都没有……”

齐让闻言也顺着抬头看了看:“要落雪了。”

“那阿咬该开心了,”齐子元说完,朝齐让看过去,“江公子和阿咬今夜回来吗?”

“江家有传统,除夕夜要家人一同守岁,这个时候城里也宵禁了,”齐让一边向前走一边随口道,“所以我让他们明日再回。”

齐子元却脚步一顿:“那皇兄不就要一个人守岁了?”

“嗯?”

好像除了幼时母后还在的时候,之后的所有除夕夜,齐让都是独自在永安殿度过的。

习以为常的事,落到齐子元这儿倒好像是多不能接受。

“陛下不也是要一个人守岁吗?”齐让轻轻笑了一声,“这天下之主,总是要成为孤家寡人的。”

“……是哦。”

齐子元愣了愣,声音低了几分,语气里是难掩的低落。

“你……”

借着内侍手里的灯,齐让似乎瞧见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有水光闪过,疑惑还没问出口,就被突兀地打断。

齐子元向前小跑了几步,站到齐让面前:“皇兄……”

“怎么?”齐让轻声回道。

“皇兄,我想去永安殿和你一起守岁,”齐子元微仰头,看着齐让的眼睛,“可以吗?”

齐让眼底有一瞬讶异闪过,而后回过神来:“许戎不在,永安殿里也热闹不起来,陛下要是不觉得冷清,过来就是。”

“好啊,那我……”齐子元弯着眼睛想了想,“那皇兄先回去,我回仁明殿拿些东西再过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一扫刚刚的失落,好像突然就又高兴起来了。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齐让笑了一声:“好,我回永安殿等你。”

对于齐子元要去永安殿守岁的决定,陈敬十分震惊,尤其听见他要的东西更是沉默了半天才勉强问出一句:“陛下真要带这些去永安殿?”

“是啊,”齐子元一边说话,一边从枕下摸出个不算大的锦盒收到袖中,后知后觉看向陈敬,“是不是这个时辰了不太好准备?那不然……”

“那倒不是,奴婢只是……有点意外,”眼见齐子元面上有失落闪过,陈敬立刻道,“陛下放心,奴婢立刻让人去准备,待会直接送到永安殿去。”

“好,”齐子元弯了眼睛,“不能让皇兄久等了,我们先过去吧。”

没有许戎在的永安殿确实格外的冷清。

齐子元进门的时候,齐让正在书案前看书,殿里空荡荡,那几个近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一只通体雪白,顶冠却是淡黄色,两颊还有两颗圆形红斑的鹦鹉站在旁边的木架上,有些好奇地看着突然进门的不速之客。

“皇兄!”齐子元打了招呼,径直走到木架前,“这就是那只弥山进献的白鹦鹉?”

“嗯,”齐让抬头看了一眼,点头,“还算乖巧,平日里也很安静,还很聪明,许戎喜欢的紧。”

“是吗?”

齐子元伸出一根手指,那鹦鹉歪着脑袋看了看,也不躲,由着这个陌生人用指腹蹭了蹭自己的顶冠。

“它居然不怕生!”齐子元忍不住又在顶冠上蹭了两下,“取名字了吗?”

齐让沉默了一瞬,最后如实回答:“许戎叫它小白。”

多少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一言难尽。

齐子元倒不觉得。

看来不论古今,小朋友在取名字这件事上都是一样的简单直白。

“小白?”他弯了眼睛,对着鹦鹉重复了一遍,“小白!”

小白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明显对这个名字没有感觉。

齐子元也不在意,伸手在小白的顶冠上又摸了一下,才回过头看向书案前的齐让,将一直收在袖中的锦盒递了过去。

齐让伸手接了过去,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两个绣工精致的锦囊,不由奇怪:“这是什么?”

“压祟钱,”齐子元在他对面坐下,“皇兄和阿咬一人一份。”

“给我也备了一份?”

齐让抬头看了齐子元一眼,伸手打开其中一个锦囊,里面装着八枚铜钱,用一根红绳串在一起,额外还有一张字条,工整地写着:祝皇兄身体康健。

“陈敬说这是民间的风俗,能够除祟辟邪,寓意新的一岁平安顺遂,所以就给皇兄也备了一份。”见齐让一直看着那张字条,齐子元半趴在书案上,小声道,“这字是我用那支宣笔写的,可能入不了皇兄的眼,但已经是我写的最好一张了。”

“你……”

迎上齐子元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带着期待的目光,齐让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前世今生加起来,他不知收到过多少的奇珍异宝,却从来没有一份像是眼前这样,简单到一眼看见的只有坦率的心意。

字确实是入不了眼,和上次见过那张比起来也没多少进步,但齐让还是把字条折好和铜钱一起又放回了锦囊里,而后抬起头:“多谢,许戎那份明天我会转交。”

齐子元弯了弯眼睛,又高兴起来:“皇兄不嫌弃就好了。”

说完就从这件事上抽离了注意力,起身到木架前又逗起了小白。

齐让起身将锦囊收到书架上,回过身看着面前那个试图教会小白记住自己名字的背影,突然开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齐子元茫然回头:“什么?”

“这永安殿里,随便你喜欢的东西,”齐让看着他,“天下是你的,所以只有这永安殿里的东西能拿来送你。”

“送我?”

齐子元下意识地扭头向四周看了看,目光最后转回到书案前的齐让身上:“那皇兄写幅字送我吧?”

齐让有些许意外,却没有问原因,点头应声:“好。”

自重生以来,齐让就没再练过字,蓦地提起笔,对着铺展开的空白纸张有一瞬恍神。

“想写什么?”齐让看向对面。

齐子元抱着膝盖坐在书案前,回视的目光里写满了茫然:“我也不知道。”

齐让轻轻挑眉,目光扫过殿里白日里换上的桃符窗花,又看了眼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齐子元,终于落了笔。

殿内突然就安静下来,只有衣袖擦过纸张时留下的稀微声响。

齐子元不自觉地就跟着屏起了气息。

对面正写字的人格外的专注,满心满眼好像只剩下了面前那张铺展开的宣纸,再也感觉不到外界的存在。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齐让终于抬起头:“好了。”

齐子元悄悄地舒了口气,探过头去看。

难怪周太后说齐子元手里那份《大学》的摹本也稍有不足,即使是不懂书法的齐子元也能看出来齐让这幅字的功底,不管是笔力还是笔势,确实是十几岁时的他自己都难以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