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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浮城(231)

作者:浅浅烟花渐迷离 阅读记录

对方并没有开口,却可感到空气中强烈不容忽视的气势正从那处而来。喀的一声枪上膛的声音从后传来,我惊转回头就见罗刹手持枪瞄准了黑暗处,阴寒开口:“不管你是人是鬼,今天都送你去见阎王。”话落就砰响而出,却听一声尖啸刺破耳膜,震得人心惶惶不安。

月光虽迷蒙,这次我却看得分明,那颗带着火星的子弹在射往暗处那瞬间,被什么大幅度的拍开,扇出一股强劲冷风。下一刻眼前一黑,巨大的阴影向这处疾射而来,速度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面上刺痛,但后背先被外力重撞人扑跌而倒,那团黑影擦着我头顶而过,一声闷哼自后传来。

我下意识地扭头,惊骇地发现黑影悬在空中,而罗刹却倒在地上。

是鬼还是魅?脑中直觉反射疑问,转而立刻否定,这世上哪里来的鬼魅?装神弄鬼皆是人为。目光划过地面,心中一顿,刚才那一扑撞是罗刹?他救我?

空气中异常的风向,加上悬空的黑影在浮动,我赫然领悟到那不是人,而是一只巨型鸟!再回转头凝目看那暗处,黑如浓墨,什么都看不见了。明明应该大鸟上面还背了个人的,之前我在门内也听到那人语声,为何这处只有垂倒在地的高城和这只大鸟?那个人呢?

也叫阴差阳错,我为逃避罗刹追击而跑到这处,却果真碰上了高城。念刚转过心底就有个声音在反问:真的是巧合吗?

明知毫无根据,还是心有疑虑。怎会有如此巧的事?先有我梦中画影穿梭这片竹林到这空地,后反射出孤岛上情景重现的虚幻影像,哪想现在这刻果真梦境成真,真真实实地看到高城就在这里。我混乱了,分不清这是梦中梦还是现实。

如果仍是梦中画影,那这一切毫无根据,我的画影不是虚空想象,是根据周遭环境与细节而折射成的影像。竹林或许还能说因为一年前孤岛生活太过深刻,以至于将这片林子凝想成那迷林了,但这悬在空中的大鸟,我要上哪凭空画影出来?

罗刹欲起身,悬浮在空中的大鸟突然俯冲而下,翅膀一掀将他给再次挥在了地上。黑暗里不知从何处传出一声轻嘘,大鸟急转而回朝我的位置扑来,我就地一个翻滚却仍是慢了,只觉肩背一紧,人就被提了起来。但立即外力再次扑撞过来,我脱开了大鸟的掌控,刚巧摔落在了高城身侧。

心头猛地一颤,刚才隔得远只依稀闻到空气中的腥味,离得近后沉浓血气全从他身上飘散而出。几近崩溃地伸手想去翻开他身,可没等我触碰到,突然眼前一闪,等反应过来时身前已不见人影。缓慢而僵硬地扭转头,刚刚还静躺无动静的人此刻却已如利剑般对罗刹展开猛烈攻击,但只看片刻我就呼吸压抑,不是他打不过罗刹,而是他出招的方式根本不是我曾见过的那种凌厉有章的身手,是每一拳出去都带着疯狂的煞气,像在与人搏命那种。

偶尔身形闪动间他会面朝这边,血红的眸在黑暗中尤为触目惊心。

第225章 何苦?

四目终于相对,我在那双眼里看不到任何似曾熟悉的感觉,只听他嘴里轻啸而出,那本盘旋在头顶的大鸟就再度朝我俯冲而来。我却僵如化石在原地,这次听得清楚,刚才这声轻啸与之前指挥大鸟袭击我的是同一种,竟来自……高城!

这回罗刹被他绊住,没人再将我撞开躲避大鸟的袭击,所以面门刺痛被掀翻后倒的霎那,我仍处于震惊中而没有回神。与大鸟骤然缩进了距离,月光下也看清了它的样貌,浅薄的对鸟科类生物的认知,那钩状的嘴阴狠的眼,像及了鹰。

明明鹰嘴已经朝着面门在啄下来,我的脑子却仍纠结地想着高城怎么能驱使这鸟。本该传来的疼痛并没出现,因为在鹰嘴啄下的霎那一只手盖在了我脸上,清晰地感觉到那手用力一颤,随即气息拂动,翻掌将大鸟抡开。

视角偏转,看到罗刹就附在我上方,空手格挡着大鸟攻击。我眯起眼,怔然迷茫地看着,直到红光在后隐现,心头一沉,罗刹被突来一掌打得跌趴而下。我本能地向旁一滚,避开了他身体,但在看到高城一脚将其踹开欲再追击时,头脑一热,半起身从后抱住他腰,“别打了,再打他就死了。”

被拖着向前几米,听到罗刹在道:“别傻了,他已经不认识你了。”

心如刀割,滴滴泣血。

我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的,哪怕高城亮度驱使那似鹰的大鸟袭击我,哪怕他这时顿住身形回眸垂首低看我的眼神中,除了陌生就只有杀气,我依然不愿相信他连我也都忘了。之前有过多少次,他即使记不得我了,也还能记得我的气息,所以从未有过一次真正伤我。

而就在不久之前,他几近疯狂时,还能悄悄在我耳边唤我小竹子。这是我的高城啊,他怎么可能会真把我忘了?

只是,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身体如纸片一样飘向了空中,拉远了与他的距离,我怔怔看着那双红眸仍不知发生何事,身体已经重重摔在地上,头磕着了什么硬物,闻到了鲜血的味道。脑子一片空白,震荡的心跳、呼吸,那么大的声音,似乎终止比继续还容易。

睁眼,除了黑暗的幽空,什么都没了。

不过短短几秒,就好似有股强力在撕扯我身体里的灵魂,迫切想将之拉扯出去。沉顿一瞬,就觉什么压过来,鬼魅如罗刹的面具背后幽亮的眼中,我看见自己额头汩汩流下的血,溢了半边脸,涣散的眼神,很可怕。

迟钝地转动眼珠,看到罗刹覆在我身上,而高城站在后仰的视角里,居高临下,凌厉的掌击而来。只不过每一下都没打到我,因为都被罗刹给挡去了。

我突然泪落了满眶,垂眸,轻问:“徐江伦,何苦?”

覆在我身上的身体重重一震,不敢置信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闭了眼,任由泪滑落脸颊,与血融合在一起,轻到不能再轻的:“我说过我是个画者,最擅长的就是捕捉细节,而且我会画影。从你第一次出现时,有些东西就逃不过我的眼,连我自己都不信,明明看见你身亡在湖底,为何转身还能再见。可当你手持枪射击时,再不会错了,你握枪与瞄准的姿势,都是警队最标准的。”

一个人能改变外在形态、声音,却永远改变不了潜在成本能的习惯。徐江伦从警多年,他持枪的手势改不了了。没有一个罪犯会以警察的姿势来射击的。

或许真的是命运太强大了,本该命丧的三人在一年前同时淹没进深湖,却谁都没有死。之前还会觉得不敢置信,可一回想,既然我与高城能活下来,为何他徐江伦不可以?

“呵,到底瞒不过你的眼。”徐江伦浅嘲着开口,声音已然恢复他本来的音质。早已洞悉,却仍然心头一颤,四目相对里有着太多难解的情绪。明明覆在我身上的这个人,是心机深沉狡诈的贼窝之首,可在一年前亲眼目睹他倒向湖面,我也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拉。而这刻,确认出他是徐江伦后,我有一种释然和悲怒的矛盾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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