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儿,不得无礼。”
吴昊落后一步,低声斥了一句,但抬起的眼睛亦是难掩光亮,崇拜的目光直直射向方言。
将门无犬子,方言如今虽才十八,却已经在军中任宣节校尉一职,更是三年前的武考状元,方言就是他奋斗的榜样,看着他,吴昊心中已经燃起雄雄的斗志。
方言看着面前已及自己下颌的少女,瓜子脸,柳叶眉,眉毛微微上挑,眉宇间透着股淡淡的英气,虽然年纪尚小,但那气势却不容小觑,不像京城里的唯唯诺诺的闺阁千金,反倒有种豪爽的男儿气概。
另一旁的少年与这少女应是兄妹,眉眼有几分相似,肤色是健康的古铜色,面容英挺,目光炯炯,眉毛很粗,一字排开,给人一种刚毅果敢的悍勇之气。
方言只是目光一扫,便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就是方言。”
他的回答与吴倩想像中不一样,但亦知威远侯正是姓方,锦韵也在信中说过要为他们引荐,那么应该是没错的。
吴倩的目光也微微上移,这个方言比自己哥哥还长得壮实,真高啊!
“方公子。”
锦韵已经牵了方芷君的手踱步而来,道:“这是我表哥吴昊,表姐吴倩,年前才从兰州回来。”
说着又为大家相互介绍了一番。
听到兰州这两个字眼,方言也来了劲,那里可是边防,真枪实战的地方,也是他心之向往,别看他平时一脸淡漠的样子,实在是因为和京城中的公子少爷们找不到共同话题,又加上他身量魁梧,与那些公子哥儿站在一起就像一座山似的,无形地便给人一种压力,让别人避着还来不及呢。
如今难得碰到他感兴趣的话题,立刻凑到一边与吴昊详谈起来,吴倩也不甘人后,也跟着挤了进去。
方芷君掩唇一笑,“我这个表弟,就对那些打啊杀啊的感兴趣。”
“将门虎子,能找到有相同兴趣的人也不多。”
锦韵感慨了一句,她亦喜欢这种真性情的人。
“妹妹,你和方小姐在一起聊吧,哥哥自去走上一会儿。”
锦堂淡淡的开口,目光却转向了外面那一方璀璨的夜空,今夜各种烟花竞相争艳,天幕之上难掩光辉,煞时便是一片五彩斑斓。
“我也跟着二哥一起去。”
锦茜跟在他们身后,一直插不上话,胸中有些闷闷的,此刻见锦堂抬脚就走,丢下一句话也跟了上去。
看着锦堂有些消瘦的背影,锦韵轻声一叹,自从那日的事后,这个哥哥亦加地沉默。
府中之人还以为是受了黄家母女的刺激,她却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远方的佳人。
碧娆,这一年十五岁,离出嫁的日子亦不远了。
“怎么了?”
方芷君摇了摇锦韵的手臂,眸中似有一不解,刚刚才高高兴兴的,怎么转眼间便有些低沉了。
“没事,我们出去玩吧!”
锦韵甩了甩头,不想影响今日游乐的心情,这是她第一次参加上元灯节,可要好好看看。
锦怡与锦良已经先他们一步下车,带着锦琦奔朱雀大街而去,他们反倒落在了最后。
方芷君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这亦是她的聪慧之处,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总不会揪着你不放,这一点让锦韵很是舒心。
两人都带上了面纱,这才跨出了停马车的小站,带着丫鬟挤进了热闹的人群中。
先奔去南街尝了尝小吃,各人再吃了一碗汤圆后便转战到西街,买了一堆的小玩意放在布袋里,最后才行至北街,去看精彩的杂耍的舞龙灯,顺便赏灯、猜灯谜。
沿途里的见到许多小姐公子们都带上了多彩的面具,或是妖魔鬼怪,或是动物花草,总之面具的样式多种多样,稀奇古怪的。
锦韵兴头一起,与方芷君也各买了一个。
方芷君戴了个猫儿脸的面具,猫这种动物灵巧娇媚,倒是与她的性子相和。
锦韵选来选去,最后还是决定戴上那个遮了半脸的银色蝶形面具,除了眼睛之外,还露出小巧的鼻头和红润的嘴唇。
带上面具后,小姐公子们都显得更加神秘,或许往日里认的人还相见不相识呢。
想到这里,锦韵不由捂唇一笑,谁说古代落后来着,这不就像现代的假面舞会么?
两个人说说笑笑,停驻在了一溜儿挂成排的灯笼面前,红红的灯笼下吊着一张红纸,墨色的字迹书写着一个一个的灯谜。
“咦,那个身形好眼熟!”
北街上架高的一座凉亭上,楚夜华正执着杯酒,看着亭下过客如云,迷蒙的视线在触及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陡然一僵,眼中瞬时燃起一份热切来。
“是谁?”
郭品峰也探过了头来,墨绿色的长袍如水般滑过,身形前倾往下看去。
秦云鹤黑衣黑裤黑脸,坐时不动如钟,抬手举杯兀自饮酒,就像没听到俩人的对话一般。
沐子荣则是一身紫色的华袍,此时正闭目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是锦韵此刻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万分,虽然京城四少其中三人她都已经识得,不,应该说这四人她都已经识得。
因为那唯一没打过照面的沐子荣也不是别人,正是那年在朝阳县城的温泉山庄里遇到的大公子,亦是莫太医口中未敢轻言的至贵之人。
“没有谁,我看花眼了。”
楚夜华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继续抿着酒,只是目光却时不时地向往投去,闪过一抹难掩的光华。
自从那日锦韵离开之后,楚夜华便遣了人跟随而去,自然得知她是陆府的小姐,陆柏涛的侄女,如今才年方十二,是个小丫头片子。
不过,此刻楚夜华却不能说出,不是他忌讳什么,实在是不敢在沐子荣面前提及,这小子本就阴晴难测,若是知道那日与郑芳宜幽会时被这姑娘看到,怕这小子真有什么不好的举动,更不能给秦云鹤知道,他可警告过自己别碰那小姑娘。
虽然离安郡王府的赏梅宴已经过去将近一月了,没见着人也就算了,可今儿个碰到了,他又怎么能轻易放过。
“啧,还以为你看到哪个相好了呢?”
郭品峰嗤笑一声,一拳头捶向楚夜华的肩头。
秦云鹤挑了挑眉,坚毅的唇角微微抿起,又继续浅酌着杯中小酒。
郭品峰的目光转向了沐子荣,笑道:“子荣,年后你们王府该是大婚了吧?”
默了默,沐子荣才缓缓增开了眼,一双黑眸闪着深邃难辨的冷光,薄唇轻抿,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是怎么想的,文家小姐亦是京城难得的才女,怎么就配给你那个病痨弟弟了,真是可惜!”
楚夜华亦是惋惜地摇了摇头,虽然那沐子宣他们没见过,可京城关于他的传闻也不少,儿时就差点活不下去,若不是王妃长伴青灯古佛为子祈福,怕是也挽回不了那个病秧子的命。
虽然如今那沐子宣已经活到十六岁了,可世人都知道,这是在吊着命呢,哪天一命鸣呼也未可言,到时候沐子荣便是当仁不让的世子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