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孟梧桐,背负着两个男人的责任。
孟家双亲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干儿子。
可是,孟杨柳并没有接受,在她心中,没人有可以代替亲生的哥哥。所以,山河他们去到孟家的时候,孟杨柳拉着楚正南出门了,故意避开了他们。
两人在孟家陪两位老人说说话,聊聊天,吃了午饭,然后告辞离开。
坐上车以后,山河的表情有些失落。
他握住她的手,“没关系,慢慢来,以后的时间还长。”
“嗯。”山河点了点头。
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对她说道:“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两个好消息?是什么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老吴和那个越南姑娘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强壮的小男孩。”
“真的啊?”山河惊喜不已,“太好了,可喜可贺!第二个好消息是什么?”
“第二个好消息嘛……”他卖个关子,露出神秘的样子。
“是什么?快告诉我!”她抓住他的手使劲摇晃。
“蒙河铁路12月1号正式通车,你想不想成为第一批乘坐列车穿越蒙河铁路的旅客?”他反握住她的手,“我说过,铁路通车不代表我们的感情走到终点,而是全新的起点。”
山河一怔,心头涌上万般情绪,眼眶忽然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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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日上午九点,K9832次列车即将从省城驶出,开往目的地河汀县城北。
山河和“孟梧桐”两人来到了火车站,进入候车室。
两人找到空位坐下等候检票。
“孟梧桐”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接听电话,“唐旭,你醒了。”
山河转头,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嗯,蒙河铁路今天通车,我和你姐在火车站,准备做第一批旅客。”他说着,也转头看她,“感觉好一些了吗?”
唐旭似乎又说了很多话,候车厅里有点吵,山河听不到唐旭说了什么。
“好,我知道了。”他把手机递给她,“唐旭想和你说话。”
“哦。”她接过手机,慢慢放到耳机,轻声说:“喂,唐旭。”
线路那边的人沉默着。
“唐旭,你想跟我说什么?”她的声音很慢,也很平静。
“我想说……谢谢你,姐。”唐旭顿了一下,又说:“还有……对不起,姐。”
山河鼻头一酸,忽然就涌上一阵流泪的冲动。这是唐旭第一次干干脆脆地叫她姐,不再是过去的“小山姐”。这个称呼来得有点晚,但终究还是来了。
唐旭继续说着:“我知道以前我很浮夸,吊儿郎当,没有责任感,也知道我伤害了阿美,让姐很失望。在我妈和阿美的问题上,我没有处理好,才会让阿美对我死心。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现在都明白了,不管阿美以后还愿不愿意原谅我,我都会尽全力去挽回她。姐,我对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帮我,而是希望你能看着我以后的表现,监督我。”
山河心头感慨万千,唐旭真的成熟了,过去唐旭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些话来的。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用平稳的声音说道:“好,那我就等着看你的表现。如果你妈妈继续反对,你打算怎么处理?”
唐旭沉稳地说:“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在我把阿美重新追回来之前,都不会再见她。如果我永远没有追回阿美,那我就永远都不再见她。”
山河一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候车厅里传来了K9832次列车检票上车的通知广播。
“我不打扰你们了,姐,你和我表哥准备检票上车吧!”
“好。”结束通话后,她喃喃地说:“唐旭……好像真的长大了。”
他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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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缓缓驶离火车站,城市的景象从车窗外飞快掠过,高楼商厦,玻璃幕墙。
高原的天空湛蓝无比,几朵白云漂浮在蓝天之下。
车厢里播放着悠扬轻快的歌曲《彩云之南》:“彩云之南,我心的方向。孔雀飞去,回忆悠长。玉龙雪山,闪耀着银光。秀色丽江,人在路上。彩云之南,归去的地方。往事芬芳,随风飘扬。蝴蝶泉边,歌声在流淌。泸沽湖畔,心仍荡漾。”
“记得那时那里的天多湛蓝,你的眼里闪着温柔的阳光。这世界变幻无常,如今你又在何方。原谅我无法陪你走那么长,别人的天堂不是我们的远方,不虚此行别遗憾。”
音乐声音逐渐变小,列车播音员轻柔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旅客朋友大家好,欢迎乘坐K9832次列车。由于蒙河铁路通车,本次列车终点站将延长至河汀北站,新加入屏县站与河汀北站,感谢大家乘坐本次列车。”
山河和“孟梧桐”听着车厢里的广播,相视一笑。
音乐继续环绕在车厢之中。
出行淡季,车厢里的旅客并不多,很多座位都空着。坐在他们两人斜对面的是几个大学生驴友,得知蒙河铁路通车,特地跑来尝鲜旅游的。
驴友们热切地讨论着那条百年滇越铁路,讨论着人字桥,还有中越边境的历史。然后,有人谈到了这条新建成的蒙河铁路,从隧道到大桥,侃侃而谈唾沫横飞,仿佛他亲自参与了铁路的修建工作。却没人知道,他们的斜对面就坐着修建这条铁路的项目经理。
下午一点以后,列车终于驶入了蒙河铁路段。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熟悉起来,繁荣茂密的热带山林,悬崖峭壁,溪流瀑布,菠萝、香蕉还有橡胶林……
“孟梧桐”坐在山河旁边,为她介绍着那些特殊的景致,“咱们现在通过的这座桥是马英河大桥,合龙误差两毫米。”
过了一会儿。
轰隆隆——
列车驶入了隧道。
他问她:“现在这条隧道你知道是什么隧道吗?”
“什么隧道?”
“太阳寨隧道。”
“太阳寨?”她惊呼,“就是那条高温隧道?”
“是的。”
她忽然想到在这条隧道里第一次看到了他的身体,脸颊一下红了。
他坏笑地瞅着她,“我知道你想到什么了,第一看到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她往他肩膀上捶了一拳,没回答他。
列车继续向前行驶,不久又进了一条长长的隧道。
他问她:“现在这条隧道你知道吗?”
她不解地看着他。
“平寨隧道,就是发生井喷的那条隧道。”
说到井喷,她还心有余悸,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可是等列车驶出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旁边使劲瞅。
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好整以暇地说:“别看了,小木屋已经拆了。”
她低下头,脸颊彻底红透了。
终点站越来越近,途中列车已经穿越了许许多多的隧道。每过一条隧道,他都会告诉她这条隧道的名字。
列车播音员提示河汀北站即将到达,列车又钻进了隧道,而且是一连串的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