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看着那一行,右手的食指缓缓移到ENTER键上,心一横,按了下去。
片刻之后,再也没有他的私语发过来,好友里的那个名字变成了灰色的。
他下线了。
陶果果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全空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电脑桌上趴了多久,何朝林的助理来敲门时,她才艰难的撑起自己的身体,走到门口打开门。
助理恭恭敬敬的唤了她一声大小姐,然后把一大摞照片交给她,说道:“董事长说了,如果大小姐还有什么疑问,再打电话给他。”
陶果果没精打采地说:“知道了。”
何朝林的助手也很忙,将这件事办妥后还要去办下一件事,所以他向陶果果点点头,退了出去。
陶果果关上门,坐到沙发拿出照片一张一张的看。照片上,瘦骨嶙峋的五个小混混被人倒着吊在一间仓库里,浑身上下全是鞭伤,一条一条的狰狞可怖。鲜血把他们全身都染红了,从照片上看,就像是五个血淋淋的血人被倒挂在那里,他们的伤口很清晰,因为伤口处的肉是外翻的,一条条的印迹是黑红色的,还有苍蝇围绕在上面。他们每个人的右手都只剩下三根手指头,小拇指和无名指已被切断,伤口处汩汩冒着鲜血。陶果果不由自主打了个颤,把照片丢到一旁,心中却觉得很解气。
☆、第四十一章(4)
这五个人那样伤害姚瑶,他们合该受这样的教训。
陶果果又担心起来,如果这几人报了警,那何朝林岂不是要遭到不必要的麻烦?她左思右想不放心何朝林,便拿起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何朝林说:“这几个人本来就犯了罪,而且还吸毒,他们去报警就是自投罗网。况且,他们很明白,报警根本没有用,而他们将会吃更多的皮肉苦。所以,你尽管放心。”
陶果果听何朝林这样说,才放下心来,说道:“父亲,这一次,真的谢谢你。”
何朝林淡淡一笑,说:“父女之间,有什么好谢的。”何朝林顿了顿,又说:“果果,你心情好点了吗?”
陶果果只能说:“我好多了。”
“那就回家来看看,你奶奶这段时间一直念叨着你,依依也去英国了,你多来陪陪她。”
“是……”
“还有一件事……”何朝林忽然停住,叹了叹,接着说:“我已经收到江天的订婚贴了。”
“我知道,他们下个月七号订婚。”
“孩子,爸爸跟江天的爸爸有一些业务上的往来,按说应该给他这个面子,不过你要是不开心,爸爸就不去了。”
“我没事的,你去吧!”
何朝林只是嗯了一声,两人又随意说了几句,何朝林公司那么有事,他匆匆挂了电话去忙了。
陶果果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雨已经停了。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似乎都被彻底洗涤过了,天空澄澈如碧,她的心情却没有这样澄澈,浑浑噩噩的躺回床上,闭了眼睛,一觉醒来,竟是夜里十一点了。
四周黑漆漆的,手机的屏幕不停的在闪,是有未接电话的提示。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勉强爬起来去拿手机,翻看了通话记录,有三个未接电话是周严明打来的,剩下的清一色全是姚瑶打来的,从下午七点一直打到十点。她没数姚瑶一共打了多少个未接电话,但大概估计了一下,不会少于五十个。
陶果果给周严明先回了电话,说自己睡着了,所以没接。周严明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他开车来接她。陶果果答应了声好,然后结束这次通话,又给姚瑶拨了过去。
姚瑶在电话那头大喊着说:“桃子你干什么去了?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
陶果果怔了一下,说:“我睡着了,电话调成振动了。”
“桃子……”姚瑶的声音忽然就哽咽了。
陶果果急忙问道:“瑶瑶你怎么了?”
姚瑶抽泣着说:“秦岭,他……他一直跪在我们家楼下,现在都还没走。”
陶果果心口蓦地一紧。
“怎么办?他刚才淋了一场雨,全身都湿透了,邻居都劝他回家,他还是不走,一直跪在我们家楼下。桃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陶果果深吸一口气,内心一片纷乱。她也怨秦岭,怨江天,更怨自己。可是,怨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她这段时间不肯见秦岭,所以他才会自己跑到姚瑶家楼下去跪着吧!早知他自己这样爱姚瑶,当初又何必对姚瑶说那些话。一切都怨她,都怨她啊!
☆、第四十一章(5)
姚瑶等了许久,没听到陶果果回话,又说:“桃子你在听吗?”
“我在,瑶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怨我吗?”
姚瑶怔了怔,说:“其实,当初秦岭为了你的事骂我的时候,我真的挺怨你的。”
陶果果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可是,当我被人那样以后,我脑子里想到的人,只有你。我那时就想去找你,连我爸妈也不想。桃子,我不能没有你这个朋友……”
陶果果赶紧拿开电话,捂住自己的嘴大哭起来,泪珠子扑簌簌往下掉。她这辈子何德何能,能摊上姚瑶这样的朋友,是她对不起她。
姚瑶在电话里喊着:“桃子,你别哭,我知道你在哭。你别哭好不好?你一哭我又想哭了。秦岭还跪在外面,你别哭了……”
陶果果赶紧稳住自己的情绪,又将电话放到耳边,说:“瑶瑶,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只要你别引我哭就行。为了那事,我没少掉眼泪,爸妈都快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了。我可告诉你,你要再引我哭,我就跟你急了。”
“好,我不引你哭。我就想问你,你这会儿心里,是爱秦岭,还是恨秦岭。”
姚瑶在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终于吐出三个字:“恨,也爱。”
陶果果苦涩一笑,说:“我明白了,我现在去你们家。”
姚瑶答应了一声嗯。
挂断电话以后,陶果果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大衣披在身上,又翻了另一件厚一点的大衣拿在手上,匆匆拿了提包钥匙和手机就出门了。
夜里的街道很冷清,尤其是这样下过雨的夜晚,寒风瑟瑟吹着,比起冬天暖不了多少,许多人都早早回家了。
街上车很少,只有零零星星几辆车在跑。陶果果拦下一辆出租车,里面没有人。她坐到后排驾驶座上,说了地址。出租车司机没多说什么,一脚踩下油门,很快就把她拉到姚瑶家所在的小区外。
姚瑶家住的房子是很早以前单位的分房,小区很老旧,但各项费用都很便宜。几栋六层楼的单元房围着一个篮球场而建,秦岭此时就跪在那个篮球场上。四周的房子里不时有人探出头来看看下面跪在篮球场上的小伙子,只能摇摇头表示无奈。
陶果果走到他身边,他浑身都湿透了,嘴唇冻得发紫,脸上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此时他尚能撑着身体跪在这里,不过是仗着自己身体好,但一直这样下去,他肯定会病的。陶果果将手中的大衣轻轻披在了秦岭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