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虞我嫁(13)+番外
“老爷子宝刀未老,晚辈自愧不如,这场赛马,仍旧是老爷子赢了!”这人不但长得好,瞧着也极有礼貌,认输之后紧走几步,至台阶下,已一揖到地,恭敬道,“晚辈徐抱墨,拜见老夫人!”
“可是宁威侯世子?”明老夫人是乡绅之家出身,这辈子就没见过几个官,何况是侯世子?这回因为徐抱墨要来小住,惟恐盛家接待不周,伤了两家情谊,这几日都没睡好。
未想徐抱墨居然如此恭谨有礼,当真只把自己当成个寻常晚辈了。
老夫人受宠若惊之余,对他先有了几分真心喜爱,忙不迭的道,“快快请起!老身如何当得起世子这样重礼?”
“有什么当不得的?”未想徐抱墨还没说话,已经快走进门里去的盛老太爷却不耐烦的转头道,“一大堆人都堵门口做什么?且进屋里说话!”
徐抱墨忙道:“劳老夫人及诸叔伯婶母、诸世妹世弟在此久候,实在是我的不是——不如我扶老夫人进去罢!”说着上前体贴的搀住了明老夫人的手臂。
他年纪跟明老夫人的孙辈差不多,这个举动自然不会显得冒犯,反倒透着体贴,大大缓解了老夫人被丈夫当众呵斥的尴尬。
一时间众人看徐抱墨都觉得十分顺眼:身份高,长得好,有礼貌,温柔体贴,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盛惟乔此刻还在惦记着对付盛睡鹤,凭什么贵客来了她也兴趣不大,只随便看了他一眼,也就算了。
比她大两岁的沈九娘年已及笄,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这会却已有些霞飞双颊——只是她自知沈家门楣与徐家差距太大,这位世子再好,恐怕她也只能看看罢了。想到这儿,眼角眉梢,霎时都染上了一层烦忧。
前头的盛老太爷没理会这些,一路大步流星,也不管女眷们跟不跟得上。
到后堂后,丫鬟立刻递上海碗沏的茶水,他接过之后一番牛饮,饮毕抹了把嘴角,见底下人大抵都走得气喘吁吁,惟盛睡鹤跟徐抱墨神色如常,不禁抚须“噫”了一声,指向盛睡鹤道:“这是谁家孩子?”
“自然是咱们家孩子。”盛兰辞早年在父亲的督促下也习过两年武,但后来他读书上去了也就分了心,这会走过来虽然不至于像女眷们一样上气不接下气,额上也有了汗迹,边擦边道,“这是睡鹤——爹出门前,我同您说过的。”
盛老太爷这才恍然,正要露个慈爱的笑,眼角瞥见盛惟乔沉着个脸站在那儿,忙把笑容硬生生的扳住,平淡道:“知道了!”
跟着不再关注盛睡鹤,为众人正式介绍徐抱墨,“这是老徐的长孙,因抓周时将墨条抱在怀里不放,所以取名抱墨。”
“这孩子瞧着就是个会读书的,难怪当初会抓墨条。”明老夫人原就对徐抱墨印象非常好,此刻自然不吝赞美之辞。
徐抱墨连声谦逊,又起身重新给老夫人行大礼——跟着又以子侄的身份见过盛兰辞这一辈人。
直到盛家第三代时,这位宁威侯世子才不用继续跪了:包括才回来的盛睡鹤在内,盛家第三代年纪都不如他长,自要挨个上前见过“徐世兄”。
这一番见礼毕,见面礼也各自给了,盛老太爷到底上了年纪,乏了,便道:“先散了,带抱墨去梳洗罢——客院预备好了吧?”
“预备好了。”盛兰辞闻言,起身道,“我陪世侄过去?”
“岂敢劳动世伯?”徐抱墨分外恭敬道,“随便遣个下人为小侄领路也就是了!”
双方推让了一阵,已经站起来的盛老太爷不耐烦了:“那个睡……睡鹤是吧?你们年岁仿佛,不如你带这小子去罢!”
了断此事后,老太爷也没再留,转身进了内室。
明老夫人打发了众人退下,跟进去亲自服侍他更衣,小心翼翼的打探:“世子怎么忽然来咱们这儿了,要办什么事呢?”
第十四章 表姐心机
天地良心,老夫人这么问,纯粹是关心客人,也是为了徐盛两家的交情考虑。
然而这话也不知道怎的就得罪盛老太爷了——老太爷正张着手臂让明老夫人给他系衣带,闻言脸色猛然一沉,哼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这不是怕怠慢了那孩子吗?”明老夫人觉得好生委屈,她因为是继室,本就比原配矮一头。尤其原配为了给盛家延续子嗣而亡,叫盛老太爷愧疚至今,盛兰辞一个人又把她生的四个孩子都比了下去,自觉没什么底气,是以从来不敢忤逆盛老太爷。
可盛老太爷往常虽然对她不如对原配尊重,也没有说故意给她难堪的。
今儿算上门口徐抱墨帮解围的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呛她了——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却不知道盛老太爷似乎恼怒的转过了身,却是借着自己系衣带的功夫,掩住面上的心虚之色,故作威严道:“反正你别对他太亲热就是了!不过一个晚辈,你跟祖宗似的捧着,这把我们盛家的脸面朝哪搁?”
“如今徐宝亭还在,你们两个是多少年的交情了,这徐世子给他祖父面子,来了咱们家,挨个磕一圈!”明老夫人见状不敢再问,只腹诽道,“等往后你们这辈人没了,门楣差别搁这儿,咱们家谁敢把堂堂世子真格当晚辈啊?”
老夫妻的谈话不怎么融洽,盛家大房,父女两个的交谈也非常不顺利——
盛兰辞痛心疾首道:“乖囡啊,你祖父都回来了,三天后就是寿辰!你娘却还在冯家!你说到时候寿宴上人家问起来,多么的尴尬?所以乖囡你帮帮忙,今儿个随爹一块去冯家,务必把你娘接回来,好不好?”
“我才不去呢!”盛惟乔冷笑,“当初是您把娘气回去的,又不是我气着了娘!要接您去接,关我什么事?!”
“你祖父最疼你了!”盛兰辞不死心的哄道,“你想万一他老人家的寿宴上,嫡长媳缺席,你祖父嘴上不说,心里哪能不失望不伤心?你忍心看你祖父偌大年纪了,还要伤心失望吗?”
盛惟乔把下巴一仰,继续冷笑:“这怎么能怪我娘呢?这不是您非要挑这日子把人接回来吗?要说扫兴也是您扫了祖父的兴致——您自己去跟祖父交代吧,可别赖上我们娘儿俩!”
这女儿没法哄了!
盛兰辞默默咽了口血,无精打采的离开朱嬴小筑。
“……”看着父亲失落的背影,盛惟乔心软了一刹那,正要喊住他,想起盛睡鹤,想起此刻不定正在冯府黯然神伤的亲娘,嘴唇动了动,到底把头扭开,什么也没说。
虽然如此,她情绪也低落了下来,窝在朱嬴小筑里一连两日,哪都没去——盛老太爷行伍出身,性情爽利,最不耐烦繁文缛节,所以在盛家,除了年节,都不要请安的。
老太爷寿辰前一日,盛兰辞依旧没能把冯氏接回来。
盛惟乔心情越发不好了,正琢磨着是不是去找盛睡鹤的麻烦出出气,沈九娘却摇着柄描金绢扇找上门来:“哟,小仙子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