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笑自然是舒了一口气。
其实村里很多人本性都很善良,可就是嘴太利,心又直,遇见什么就说什么。
叶森远问:“你们这儿的人都知道陈庆国?”
江笑点头,“他老家也是w市的,不过是在另一个镇上,我们这儿的街坊领居知道他是因为我当初和陈晟订婚,按习俗在家摆酒请客了。”
“他们都不知道陈庆国对你们家做的事?”
听黄阿姨刚才的口气,只是在庆幸笑笑没嫁过去受连累。当初听说笑笑和陈庆国的大儿子分了手,村里多少人都在惋惜这段富贵的姻缘,而现在,陈庆国倒了,他们却又在庆幸。不过,人就是这样,说到底也是为笑笑好。
江笑摇头,“除了我和爸爸妈妈,没有人知道。”
“你爸爸在保护你。”
江笑低下头,声音低沉,“我知道。”
虽然爸爸说不想看见她,但是又哪里是真的要把她逐出家门。爸爸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这些年也没有能倾诉的对象,苦痛都自己往心里吞,他比她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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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江川开了大门。厨房是单独在外的,不与主屋相连,他开了大门却没进去,转头径自走进厨房,一声不吭,就像是当笑笑和叶森远是透明的。
江笑好像明白什么,没有去打扰爸爸,而是带着叶森远进了房间。
印芳正闭着眼睛休息,其实她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除了眼睛,其他的身体部位都不能动。
不过,大脑还是能思考的。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当初在那场车祸里就那么死了,一了百了,陈庆国也不会再以她来威胁笑笑。
可是,她下一秒就会否定自己的想法。
她得活着,无论是不是生不如死,都得活着。
因为她是笑笑坚定活着的希望。如果她死了,笑笑一定也会因为内疚而活不下去了。其实,真正做错事的人只有她,印芳自己。
笑笑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她能懂些什么呢?怪她认识陈晟吗?怪陈晟的父亲是个恶人吗?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她也认命了。只能怪她一时鬼迷心窍,去卖假/发/票,才害得女儿被人握住了把柄。
现在,她庆幸她还能活着,看到陈庆国的因果报应,还能哭一哭、笑一笑。
“妈。”
江笑不确定妈妈是不是在睡觉,轻声地唤了一声。
床头柜上也摆着一份报纸,江笑想,那肯定是爸爸一早拿回来的。他是有多高兴,根本等不及中午回家就先回来和妈妈分享这个好消息。
是她没有能力,不能让爸爸妈妈早点看到陈庆国的下场,不过,幸好不晚。
印芳仿佛听到了女儿的声音,以为只是思绪太重还在做梦,便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听到渐远的脚步声,她才睁开了眼睛,却是见到了两个背影。她想叫住女儿,却根本没有办法发声,只有脸部在用力,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她很焦急,但是没用。
江笑转过身关门的时候,又下意识看了妈妈一眼,这才发现妈妈直直地望向她的方向。她立刻进来,走到床边。
“妈,你醒了。”
印芳眨了下眼睛,视作回应。
母女二人的眼睛是一样的通红。
江笑握住妈妈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母女二人见面的机会其实很少,只有逢年过节,江笑才会回w市。即使回来了,也不在家里住。
印芳稍微转过头,有些许的用力,视线落在床头柜的报纸上,眨了好几下眼睛。
江笑点点头,表示知道妈妈的意思了。
“妈,我看到了,恶人总会有恶报的,你说是不是?”
印芳又眨了下眼睛,眼泪流了出来。
江笑不想妈妈哭下去,毕竟哭对妈妈的身体来说也是一种伤害,她站起身,向妈妈介绍,“妈妈,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叶森远。”
印芳这才仔细打量着叶森远。
“伯母,您好。”
印芳眨了下眼睛。
她和江川的观念已经有所不同了,没有比她更了解自己女儿的人。若不是非他不可,笑笑是不会把人带回来见他们的。
江笑轻声说:“妈妈,我们认识七年了,他很好,也对我很好。而且,陈庆国的事情,多亏了他帮忙才能办到的。”
印芳这才一愣,惊讶地看向他。
叶森远则是面带笑容,听着江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认识七年?认识,是双方互相了解的过程,不是一厢情愿的定义吧。
叶森远做的这件事,给他们家带来的慰藉远超乎外人的想象。江笑想让爸爸妈妈知道。
只是,她还没有向爸爸提起,她想找适当的机会再和爸爸说,而不是一上来就告诉他,叶森远为了他们家做了很多,弄得好像江川非接受他不可似的,更别提会把他当作恩人一样对待,那样并不能给他们的关系带来实质性的帮助。
她想让爸爸先了解了叶森远这个人,在忽略他的背景、能力的前提下,单纯了解他的性格和为人。正如她所说的,她想要爸爸给她一份信任。
她喜欢叶森远,不是因为背景、能力、感激,所以她相信,她的爸爸也一定会在相处过程中逐渐释然直到接受。
73、番外一 ...
这年除夕,叶森远留在了W市,与江笑一家人一起过年。
下午,江川去街上买了些过年用的物品。街上熟人太多,村里人也根本藏不住事,见着他就问笑笑是不是带男朋友回家了,江川笑着说是。
农村有个传统,除了要在门两边贴上对联之外,还要在每个门框上都贴挂钱,大红色的喜字。就在几年前,这种挂钱得要用浆糊糊在门框上,现在倒是进步了,弄起双面贴来了,方便极了。
挂钱得贴单数,正门的门框上贴五个,屋内的房门上贴三个或者一个。贴挂钱得站在长条凳上,再一个个撕开双面贴粘到门框上,需要一个帮手。
以前,江川都是自己一个人做这些事,很多事情,他都会尽量避开和笑笑单独相处。不过,今天,他直接把这项任务交给了笑笑和叶森远,他自己准备年夜饭去了。
叶森远是第一次见到挂钱这种东西,还需要江笑教他怎么弄。他站在长条凳上,江笑一边撑着手帮他稳住凳子、一边撕开挂钱的双面贴递给他,她撕一个,他往门上贴一个。
“是不是觉得很新奇?”江笑笑着问。
“我觉得这里很好。”
“哪里好?”
“空气好、民风好、山水好。”
江笑:“……”颇为无语。
“我说的不对?”
“……对。”
叶森远贴好门框上的挂钱,从长条凳上下来,看进她的眼底,“因为你在这里,所以什么都好。”
江笑:“……肉麻是你的专长吗?”
“不是,”叶森远否认,却又说:“我的专长是对你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