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珞珞扑到了床上,将头埋在了臂弯中,心中一片恻然。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泪才缓缓地止住。只是,一看到最后那张纸,她的眼睛又酸溜溜的了。可是,就算意识到有什么用,这只是自己一个人在一厢情愿。他的离开,就是他做出的选择,不是吗?
她胡乱将那些纸条塞进匣子中,塞进了枕头下面,眼不见心不烦。可是拉起被子闭上眼睛,她却没有半分睡意,眼前,不断回放着和他的点点滴滴。
想着想着,连珞珞的眼泪又蔓延开来,顺着脸颊滑进了被褥。她索性拉起了被子,蒙住了整个头。连珞珞别想了,不就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吗?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你又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中了。这一切,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她反复地如是告诉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把掀开了被子,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终于平静了许多,可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连珞珞翻了几个身,忽然开口道:“馒头,你睡了吗?”
馒头刚躺下,听到连珞珞出声连忙回答:“没有呢。”她担心地看了一眼屏风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道:“师傅,你还好吗?”虽然没有声音,可是她也看到师傅在那边坐了很久,很久。
连珞珞转头看向屏风,目光落在屏风上的蝴蝶上。今天射中的彩头,也有一只蝴蝶。不行,不要再想了。连珞珞摇摇头,像是想要将那些情景从大脑中甩出去,这才叹了口气道:“馒头,如果我们可以回去了,你开心吗?”
馒头愣了一下,连忙坐起来:“回去?回哪去?”
连珞珞闭了下眼睛:“回我们的小院子去,继续开我们的店,你觉得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馒头的声音才传过来:“如果回去开店的话,我有点儿开心,毕竟这样师傅不会操心那么多人的吃食,也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休息了。可是也有点儿不开心。”
“嗯?”
馒头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一起做饭一起吃一起收拾。我从没体会过什么是家人,我觉得大家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样。如果真的要走,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见到他们,那我会想他们的。”
连珞珞的目光看向帐篷顶,似是自言自语:“是啊,会想念的。”
就算是普通的朋友,都会想念。用心喜欢过的人,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伙房的人觉得这两日管事都有些怪怪的,不似往常一样和他们说说笑笑,老是一个人待在一旁,常常出神就是许久。
更奇怪的还有几位师傅。管事这几日不光教了他们许多管事的法子,还让他们分着管各种账。不光如此,她还拿出了之前做的那些菜的菜谱给大家。那种感觉,就好像管事在交待什么似的。
有人终于忍不住偷偷地问,连珞珞却一怔,不置可否,只是说了一句:“明日我要进城,伙房就劳烦大家多上点儿心了。”
连珞珞没有骗他们,她的确是要进城一趟。会仙楼那边她并不打算接下来,就算是赔礼这也太重了。不过甄重远那边已经打好了招呼,她不去也得给别人一个说法,不能老是这么拖下去。
这一日难得天晴,坐在马车里的连珞珞却无心看外头的景色。不过难得的天晴,倒是正逢上了赶集的日子,会仙楼正是最热闹的地方,马车半天过不去。连珞珞叹了口气,让人绕道的时候正好经过了宋老先生家。她让马车停了下来,进去拜会一趟。
明明几天前才来过,可是连珞珞坐在同样的位置喝茶的时候,却觉得仿佛沧海桑田一般。寸心去了一会儿,这才回来引她过去。
孰料,她刚被领着走到了花厅,就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匆匆走来回禀:“老爷,京城传来密报:太后驾崩了,皇上诏了左将军回京!”
连珞珞的脚步一下顿住了,正对上从里头匆匆走出来的宋易达。
宋易达摆摆手:“车小兄弟,我得往营里去一趟,可要一道?”
“将军不在营中。“连珞珞连忙开口,“那日从老先生这边回来,他就启程去了东城。”
宋易达停下了脚步,皱起了眉:“这可怎么办?”他的目光投向连珞珞:“你可有法子找到他?”
连珞珞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而出:“有!我有办法!”
第93章 枫叶
入了秋之后, 夏日那连续几日的暴雨总算是褪去了踪迹,取而代之的就是绵绵的秋雨。昨夜听了一晚上的淅沥声,今早难得的竟然停了。临近中秋, 周围的树叶也开始着上了浅浅的黄。尤其是院子前的那一棵枫树, 竟然已经开始变红了。
这样的好天气只维持了半天,到了下午, 湛蓝如洗的天空起了云。太阳被挡在了后头,风却逐渐变大了。
走出府衙大门的时候刚申初。秦易就裹紧了衣裳, 皱眉望向天空:“这秋天就是烦人,每天都下雨。这东城也是, 什么都好, 偏偏一下雨就什么都潮湿得紧。风一吹,比数九寒冬还冷的感觉。”
郭老四鼻子里嗤了一声:“哪里的秋雨都是这样,你这是心里不爽迁怒吧。要东城是你的地盘,你又该说这里就是小江南了。”
秦易白了他一眼, 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若是我的,黑的我都能说成是白的。什么小江南, 这里就是江南, 不服憋着。可现在这是别家地盘,如今这个局面, 来了这里也有几天了,他们不是推诿就是拖,一句准话也没有, 我就不信只有我一个人憋屈。”
提到憋屈两字, 郭老四也不开口了。
“谨言。”一直沉默的甄重远难得开了口。
秦易看了一眼那人流如织的府衙门口, 以及一直牢牢盯着他们的士兵, 虽然心里不爽, 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忿忿地一挥马鞭:“我骑马去跑一圈。”话音刚落,他已经翻身上了马,疾驰而去。
郭老四的眉头也是紧锁,满脸担忧地看向甄重远。
甄重远用眼神示意,两名下属跟了上去。甄重远转身上了马:“他心中有数,就让他去散散吧。既然他们言明今晚宴请我们,那就赴宴吧。”
郭老四本想反对,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沉默地跟上。
一个时辰后,三人如约到了宴请的桂香楼。在场的人众多,各方都有。三人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上。甄重远一扭头就能看到那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他的目光久久落在那棵树上,一整个宴会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是默默地斟酒饮酒。
在被冷落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后,甄重远起身告辞。主位上的人起身与甄重远饮了三杯,没有留他。这一场景,让秦易和郭老四的脸垮了下来。
憋了一路,在落脚的院子外下马的时候,秦易总算是忍不住了:“老大,我真忍不了了。不就是一群手无弱鸡之力的书生吗?干什么一定要怀柔怀柔,直接领兵冲上去干不就得了。”
三人牵着马一路往后院走,郭老四看了他一眼:“龙椅上那位才砍了那么多读书人,我们这是师出有名。对读书人下手,怎么,你想我们同样背上万人唾骂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