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唐朝之唐宫外传(出书版)(52)
卢杞答道:“微臣已获多人指证,那西川节度使崔宁,在蜀地淫侈专制数年,证据确凿。”
皇帝微有愠色,道:“既是如此,你该知道如何处置了?”
卢杞答道:“臣遵旨,臣听闻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拥兵八万,占据魏、博、相、卫、溟、贝、汕七州之地,皇上可要微臣前往探其虚实?”
田承嗣正是前任刑部侍郎,即大姐夫田悦的父亲,我却不料他告老归乡之后势力反而大了起来,思及芳逸已育有一子,尽享天伦之乐,心中又觉欣慰。
皇帝道:“不必了,你出京已久,先回家休整一段时日,此次朕命袁高去即可。”
那袁高亦是京畿观察使之一。卢杞叩首道:“微臣谢皇上隆恩。”
我倚在他身上默然无语,惊觉有异便抬头,却见他直盯着我,遂问道:“皇上为何如此看我?”
他轻轻开口说道:“朕今日这场赌注,恐是下得太大了些。”
第二十章 别后相思隔烟水
行宫温泉池边。
他倚躺在柔软的卧榻上,身穿淡青袍服,长发披散,手持夜光酒杯,晶莹剔透的杯中是色泽嫣红醉人的葡萄美酒。
我赤足走过那些红色的厚毯,接近温泉池边,将双足沐入泉水中。他轻轻开口道:“茉儿,这行宫可是让你不再觉得是牢笼了么?”
我回首视他,笑道:“行宫本是皇上修身养心之所,怎会是牢笼?”
行宫的确与京都宫禁不同:京都宫中时时让人感觉到皇权至尊的无边压抑与郁闷:行宫那袅袅轻烟笼罩的温泉池,四季如春的气候,争奇斗艳的鲜花,只让人觉得慵懒、沉溺,似乎时间己在此凝滞不前。
数日以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慵懒与沉溺,这种沉溺本不是他该有的,他并非一个喜欢麻痹自己之人。
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拥我入怀,道:“茉儿,给我舞一曲吧。”
我轻声道:“皇上莫非不知茉儿不擅舞蹈么?”
他笑道:“你若不擅舞蹈,宫中尚有何人擅舞?明月楼中那绿腰之曲,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嫣然笑道:“行宫之中亦有才艺俱佳之宫人,皇上何不宣诏她们?”
他道:“我这些时日看她们已看得够了,如今只想看茉儿为我一人而舞。”
我思及幼时父亲所请乐师教授的飞天之舞,虽是极易,却有异邦风情,与宫廷之舞大相径庭,想他应是不曾见过,便道:“皇上执意要我献丑,那我只得遵旨而行了。”
一曲舞毕,他击掌赞道:“恐只有茉儿方能将此天人之舞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
我退回他身边说道:“皇上若是喜欢,茉儿日后自会用心多加练习。”
他轻声道:“我昔日为太子之时,心中时时虑及父皇想法,登基以来,又为国事忧心。这些时日有你陪在身旁,美人醇酒尽享,方觉原来可以如此让人沉醉。”
我从未听他言及自己的心事,不想此刻在行宫之内,他竟会对我吐露出心中真实想法。
他接着说道:“我八岁时就与母后离散,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母后温柔的眼神,就像你的眼睛。父皇请了无数太傅来教导我,训诫我,要我不可轻言喜怒,不可行差踏错,我只能遵父皇之命,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储君……自母后离开我二十年来,我从未如此轻松开心过。”
他伸手拥住我肩头,视我道:“茉儿,若我仅是一个普通男子,你可还会爱我么?”
我见他眼中有无限真挚,不由感动,说道:“你何须再问?茉儿从来都不曾看重过贵妃的身份。”
他叹道:“若真是如此倒好。可惜我现在是大唐天子,虽想与你在此长久相伴,却恐身不由己。”
我说道:“茉儿明白皇上带我来此是为了让我开心,但是皇上应以国事为重,如今的确该回去了。”
却不料他笑道:“我何时说过要回去?”
我惊问道:“皇上莫非是不想再回返京都了么?”
他道:“自明日起,便会有些朝臣前来议事,我不能再似前些天时时陪伴你,恐你在此寂寞。”
我方知他是准备长居行宫一段时间,忙道:“这里风景美丽,且有几名侍女相伴,皇上不必担忧茉儿会寂寞。”
他凝神点头道:“行宫不似京都那般戒备森严,你自己须得处处留心,不要四处随意走动,我亦会命人保护你。”
我见他如此郑重其事,遂点头应允。
我漫步行宫之内,只见宫殿依山而建,因地貌奇特,竟是四季如春,山上树木绿意葱茏。此时那右金吾将军浑缄带着一队御林军威风凛凛地行来,见我在此,忙行礼参拜。
我微笑道:“你们这是从何处来?”
浑缄忙答道:“微臣是奉皇上之命在行宫之内巡查,务必确保娘娘的安全。”
他见我欲往那山边而行,阻止道:“娘娘莫要过去。那里本无围防,山边即万丈悬崖,甚是危险。若有人欲潜入行宫,亦仅有此处了。”
我心生好奇,对他言道:“既是万丈悬崖,又岂会有人自此处潜入?”
他面露微笑道:“娘娘有所不知,万丈悬崖普通人自是上不来,若是身怀绝技之人,却不费吹灰之力。请娘娘速速远离此地。”
我正欲转身离去,瞬时之间却被人腾空抓起,远离地面,耳中只闻得刀剑与暗器相斫之声。浑缄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禁宫?”
抓住我之人朗声笑道:“你不必管我是何人,我所要之人已在我手中,你们若敢轻举妄动,我便将她立毙于掌下。”
浑缄等人见他如此说话,投鼠忌器,果然不敢再出手,只有将他团团围住。
我只觉此人声音有些耳熟,却不知他欲掳走我意欲何为,心念转动,遂大声道:“你是公孙靖!可是回纥王命你来此?”我如此出言乃是提醒浑缄,倘若我有不测,皇帝亦知何人主使。
他见我已识破他之身份,不再多言,起身往山上疾掠而起。他轻功极好,浑缄等人追赶不上。我只觉头晕目眩,在他抱我行至山顶,纵身一跃而下时,心中只道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料那山崖之边竟还有云梯,分明是有备而来。
心中不断疑惑:公孙靖上次东宫行刺失手,他既然投靠回纥,为何目标是我,反而不是行宫中的皇帝?待云梯降至山崖底,有小径通往外面谷口,似有马车在等候。
公孙靖道:“你不必害怕,我此行决非要伤害你,你随我走一趟吧。”
他带我至一所宅院之中,取下面幕,似乎与路维扬年纪相仿。他走近我道:“我需向你借件随身之物,你是自己交与我,还是让我帮你取下?”
我见他并无伤害我之意,而且似还有几分忌惮,心想须得镇住他不可轻易对我无礼,且要设法知道他掳我来此之目的,遂道:“皇宫中虽是珍宝无数,我身边却并无特别价值之物,你倘若告知我为何如此,我纵是交出你所要的物件亦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