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娘窝在被子里,听着外头几个丫鬟在那儿唉声叹气,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这回她是对不能妥协的,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也绝对不可以。至于断奶这件让沈元娘深恶痛绝的事是谁提出来的,沈元娘觉得除了楚慎便没有别人了。想到楚慎,沈元娘心头又是一阵不爽,蹬了蹬被子,权当是在蹬楚慎了。
沈元娘这气一直存到了晚上,傍晚楚慎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还没踏进屋子,迎面便冲来一只圆滚滚的灰球,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沈元娘咬紧牙关撞上去。
她是恨不得将楚慎撞飞的,可没想到,撞飞的却另有其人。对方纹丝未动,沈元娘被反弹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她脑袋晕晕地爬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撞晕的,还是被饿晕的。
楚慎看得费解:“这又是怎么了?”
“断奶惹出来的。”知夏小声解释,“阿元似乎生气了。”
不是似乎,沈元娘就是生气了,她气得都站直了身子,冲着楚慎叽里呱啦地争论了一大堆,张牙舞爪的。
可她说得再多,听到旁人耳朵里也只剩下一连串的“汪”字,倒是那语调抑扬顿挫的,很是义愤填膺。
楚慎看明白了,合着这狗是来报仇来了。他听了几句,便凉凉一笑,吩咐道:“这奶不必断了。”
知夏惊讶地看着国公爷。
“以后它想吃什么就让它吃什么,给它自己选。”
沈元娘沉默了,这是不是说,她不用断奶了?
楚慎瞥了奶狗一眼,话里有几分不愉:“它既不愿,你们也别逼得太紧,免得某些没良心的还将事情算在我头上。”
知夏两人弱弱地道:“阿元不敢的。”
“呵。”楚慎冷笑。
沈元娘眨了眨眼睛。她原本想好好闹一闹的,可是楚慎这么快就妥协了,叫她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之后几日,东院的人果真如楚慎说的那样,既送汤水,也送羊奶。
起初,沈元娘是不看鱼汤的,想她闹了一场,若是这么快就转移阵地了,那旁人该怎么看她?可鱼汤放得次数多了,沈元娘也开始受不住诱惑开始尝试了一二。这一尝,便有些欲罢不能了,她没想到卫国公府厨子做出的鱼汤能这么合她的心意。
简直再满意不过了!
沈元娘惊艳不已,贼头贼脑地看了一眼左右,见没人盯着,这才又喝了几口,而后飞快地跳回窝里,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喝的样子。之后的几天,沈元娘也都是这样,三餐避着人偷偷地喝汤果腹,还装模作样地不让别人将羊奶撤了。
她以为知夏她们看不到,实则,知夏两人心里都门清。看着这奶狗的样子,东院里头的下人心里都有了数——看来这断奶多半是成功了。
还是国公爷有远见。
楚慎其实也只是摸清了这狗折腾得性子罢了。无论什么东西,放在它眼前或许不会当一回事,可若是将它拿走了,这狗必定会要死要活。
不是多喜欢,只是天性如此。说白了,就是作。
沈元娘尚且不知楚慎对她这一评价,因为楚慎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让她强制断奶,沈元娘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一些。
这日早上,沈元娘才刚爬起身子,便看到杜伍从外头走来,对着楚慎耳语了一句:
“主子,平阳县主的字迹已经拿到了。”
第29章 真相
(三更合一)
沈元娘自打杜伍进屋之后便一直盯着他。直到看到了他拿出了一叠东西, 沈元娘更觉得有猫腻,这两人肯定在密谋什么,她得盯着。
沈元娘鱼汤也不喝了, 只顾着盯杜伍了。
杜伍很快便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楚慎亦然。他也没生气,只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与沈元娘道:“过来。”
沈元娘原地不动。
楚慎反问:“你不是想过来看吗?”
他态度坦然。
谁想过来看!沈元娘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她只喜欢看不能看的东西,上赶着让她过去看的东西,她才不屑于去看。沈元娘大摇大摆地走了,屁股后头还跟着两个丫鬟。
后头还传来楚慎的吩咐:“别乱跑。”
沈元娘一顿, 而后迈着四条短腿,跑得更快了。哼, 想要管她,没门儿!爹娘都不怎么管她, 轮得着他一个被休前夫管吗?
杜伍看着这狗嚣张的模样, 本来忍不住想要告它一状,回头却见国公爷盯着那奶狗,眼神幽深地可怕。杜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狗有什么好看的。
狗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可对于楚慎来说,怀疑了许久的事情或许今日便能真相大白,叫他从心头渗出一股颤栗。
若是真的……他轻笑, 低下头打开了杜伍送来的东西。
外头沈元娘也是熟门熟路地溜出了院子。知夏一看它走的方向,便打从心底里泛起一阵无力。她拦也不敢拦, 自打这两次阿元同表姑娘杠上,知夏便一直在旁边观察国公爷的反应, 可最后观察到的结果比原先更叫知夏绝望——国公爷,似乎压根就没想管过这只狗,等同于放养无异了。
可狗是国公爷的狗,又不是她们两个丫鬟的狗。国公爷都不管,她们两个服侍狗的丫鬟哪里还能开得了这个口。
长此以往,这狗还不得更加无法无天了。
知夏同它打着商量,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说实话,知夏有时候觉得这狗肯定什么都能听懂,可有时候又不确定了,因为你不管同它说什么,它都不会回应你。譬如眼下,知夏好言好语道:“咱们去别处可还行,上房那儿不好玩,总是去那里也没意思。”
沈元娘绕过知夏埋头向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再喝奶的缘故,沈元娘觉得自己最近力气都变大了,最显著的改变是,以前走两步便忍不住要人抱,如今走了这么久,却也不见累。沈元娘矫情的时候想要人抱,但是心情好的时候,更愿意自己走。
除了断奶那件事,这些日子沈元娘都过得十分得意。她得意了,自然该多看看那些不得意的人,这样她的得意才能更长长久久。
沈元娘想着府里如今最不得意的恐怕也只有韩茵一个了。她虽不大了解楚老夫人,可是一个在国公府过了这么多年的老人,怎么可能没点手段。她都把荷包给叼过去了,楚老夫人怎么可能会问不出来。沈元娘想想就觉得刺激,她得赶紧过去嘲笑嘲笑韩茵!
知夏被忽略了也不见气馁,跟在后头喋喋不休:“虽说咱们国公爷宠着你,可你也不能总欺负表姑娘啊。”
沈元娘充耳不闻,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表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性子又不坏,更难得的是对咱们下人也宽宥,你欺负人也不能总欺负她一个吧。”
沈元娘嗤之以鼻,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倘若不是韩茵说她坏话在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
知夏说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了也没见阿元有什么反应,当下叹了一口气,认命了:“亏我说了半天,它竟一点都没听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