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弟弟虽然被惯得骄纵了一些形式,没有什么章法,可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林老太爷唉声叹气:“若不是刑部侍郎与殿下交情匪浅,与殿下通了气,将这事及时摁下来了,保不齐现在他已经下了刑部大牢,咱们林家也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连二皇子也连累了。
有这样的外家,二皇子日后的颜面要往哪里放,在朝中树敌太多,又会有什么人肯跟在二皇子身后?
这一切都是她这个小儿子闹出来的!林老太爷恨不得将人给打死:“你这个畜生,能做出这样的事,你还有什么良心可言!”
林二老爷跪到林老太爷脚边:“爹,我是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我也是为了二皇子,才此险招。”
朝中办事总要有人支持,林二老爷实在看不上他爹和兄长那些温吞的法子,他更喜欢简单直接的。
利诱不成便威胁。
而孩子,便是最有效的威胁方式。当然,林二老爷也不会傻到自己出头,两边他都不露面,这事自然也就跟他没有关系。倘若那些孩子的爹娘愿意服软,替他办好了事,那便皆大欢喜;倘若不愿意,那林二老爷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不过这么多年,林二老爷其实也没用过几次这个法子,毕竟他也知道,这样做实在是冒险了些。
这回绑了冯家和陈家的孩子,也都是因为上次的兵部尚书一事。
彼时,弹劾他弹劾地最厉害的,便是张丞相和冯御史。林二老爷记恨在心,是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他打算得很好。
先让那些人加了几个孩子给绑去,卖到江南。等风头过去了,再让人“偶然”
救出这两个孩子,届时还能替二皇子多笼络两位朝中要臣,也能让二皇子看明白自己的衷心。
林二老爷自以为设计得天衣无缝,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卫国公手里栽了个跟头。明明这事,同卫国公一丝关系也无啊。
林二老爷还是觉得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二皇子。
林老太爷都被他这一说法给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吼道:“快闭上你的嘴吧,还为了殿下?殿下是做了什么孽,才摊上你这么个自私自利,没有王法的亲舅舅!”
林老太爷一锤定音:“今儿晚上你给我跟子玉一道跪祠堂,明儿一早,便去给二皇子负荆请罪。”
“爹,我可是二皇子的舅舅!”林二老爷差点失声,让他去给二皇子请罪,往后他在二皇子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林老太爷嘲讽一笑:“行不正,坐不直,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殿下的舅舅,我都替殿下觉得委屈。”
他继续道:“如今殿下将这事给压了下来,是他顾念着跟林家血脉亲缘,不是因为你林二老爷!回头你就给我去请罪去,二皇子让你怎么着你便怎么着。往后也别在京城做官了,我会替你谋个外放的职。”
林二老爷仍旧不相信地看着他爹。
他忽然有错,可,何至于此!
林老太爷看他这脸色便知道他还不服气,林老太爷心中挫败,知道这儿子是肯定不能留在京城了,留下来也是个祸端。
二皇子和林家动作极快,迅速地将这事给掩盖地严严实实的。
只是,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
当日入夜,楚慎这边也听到了消息。杜伍汇报完了刑部的事,又道:“如今那几个贼人被关在大牢里,说不定连明天都活不过。”
“活不过就活不过吧,只要该上的刑都上一遍就行了。”
杜伍听到这话,有些无奈:“国公爷,若是这些人都死了,那林家便什么事都没有了,林二老爷亦能平安逃脱。”
虽说阿元不是林二老爷派人抓过去的,但是这事总跟他有关系。
楚慎哼笑:“你未免将张丞相想得太简单了些。”
杜伍一愣。
“咱们能打探到的消息,你以为张丞相会打听不到?”
那老东西,看着毫无威胁,其实内里不知道多精呢。二皇子还想要糊弄张家?简直是可笑。
听完了消息,楚慎又回了里间。
沈元娘已经被包扎好了,之前伤的是脑袋,如今伤的是两只右腿,且除了右腿,她的肚子也被打伤了,被包得严严实实,压根动弹不得。
她身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了,若是不看那些包扎的带子,便仍旧还是以前那副干干净净的模样。可是她遭了罪,还受了那样大的惊吓,总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回来的路上,沈元娘一直都在哭,哭得楚慎毫无法子,最后连安慰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了。
是他没有看住她,也是他对不住她。
重生回来,楚慎便发过誓一定要好好护着元娘。可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兼之元娘又日日在她身边,还像以前一样活得恣意嚣张,又无法无天,渐渐地,便让楚慎降低了提防。
他以为不再会有人对着作为一条奶狗的阿元出手,可他没有料到,仅仅是出去了一趟,元娘便遭到了无妄之灾。
终究还是他自以为是了。
楚慎走了过去,坐在沈元娘旁边。
方才回来的时候,沈元娘还在默默地流着眼泪,一直哭到大夫给她包扎的时候。等包扎好了,她也哭累了,晕晕乎乎地睡了起来。
可楚慎坐在他身边,发现她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仍然在挣扎,口中呓语不断。
楚慎伸出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两个小耳朵。
沈元娘的动作逐渐小了,人也开始安定了下来。
只是这安定都是暂时的,沈元娘的噩梦并没有断,楚慎松了手之后,她的还在继续着,一遍又一遍,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沈元娘并不知道这是梦,所以她陷得极深。
梦里沈元娘依旧还在那间小黑屋里。
清风没有举着棍子打晕那个跟班,阿珂也没有领着几个孩子冲出去,楚慎也没能及时出现,来救了她的命。沈元娘依旧被关在小黑屋里头,其余的人都在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愿意救她。他们自保都不能,又哪里会费什么心思来管一只狗的死活。
沈元娘被关了多久,便胆战心惊了多久。可该来的总会来的,沈元娘被人拎了出去,扔在那个小火堆旁边。
贼老大放下手里的拨火棍,将它拎在眼前打亮。
“好肥的狗。”
后头的跟班也附和道:“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精心喂养出来的狗,吃得好喂得好,才长出了这一身的膘。咱们这段生意,可算是没有亏,不仅白得了一颗东珠,还白得了一餐狗肉!”
沈元娘吓得直瞪着脚。
可是那些人全然没有将她的挣扎放在眼里,欣赏完了她的慌乱之后,又恶劣地笑着道:“是先杀了还是先剥皮?”
贼人拿出了刀,刀锋雪亮,灵光一闪,刺沈元娘睁不开眼。
贼老大道:“用不着先杀,直接放到水里烫一下,等会儿好剥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