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枫把资料往回翻,翻到第一页上面,目光在1989年骆江明开始与对方有来往的数据上游离。
常森问:“卓总觉得还有什么困惑需要查的?”
“曲氏那两个出事故的合伙人。”
“方世岩,和沈玉舟。”
“两人在哪里出的事故?”
常森和于继对视了一眼,随后道:“这个我没有查。不过好像是在国外,是出差的途中。”
卓枫:“查一查。”
常森想了想:“卓总是怀疑,这事也和骆江明有关?”
男人往后靠入椅背,声色沉沉:“89年和亚衡山有来往,90年曲木合伙人出事,91年他入股。查一查无妨。”
常森被这么一说,心头顿时一凉,暗恼自己漏掉了一个大数据。
他定睛看卓枫:“那假设是他做的事,那他岂不是下了很大一盘阴狠的棋,并不是捡漏进了曲氏,而是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吞并整个曲氏。”
“未必,可能起初也只是想分一杯羹,毕竟曲家桉的命他还留着。曲木方舟当年盛况尤其,想分羹很正常,但有其他合伙人在,他得不到。”
“那后来,他是没想到他的好兄弟,曲家桉会在几年后生病。这下彻底把整个曲木拱手送他了,他操作让曲氏倒台,几年后再利用骆氏接受这些业务,光明正大获利。”
卓枫无言。
这阵无言是默认的意思。
于继这时候出声:“那曲小姐还是骆江明的干女儿,这岂不是……认贼作父了?”
办公室里一瞬安静到极致。
稍许,常森道:“无论那两位合作人的死因和骆江明有没有关系,但是至少曲木方舟是骆江明一手做局毁掉的,所以,卓总是不是得告诉曲小姐?她这次去江南肯定会去骆氏的,她一直就为骆氏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卓枫知道,但是现在告诉她,她大概就毁了。
十三岁她家里就破产,父亲重病,自此独自留在国内,喊着那个设计让家里破产的人为父亲,母亲,花着他们的钱读书,生活,对他们夫妻感恩戴德,亲如一家。
后来开始还人情,为他们家操碎了心,费尽心机,处心积虑,甚至,骗他,利用他,无数次拒绝他的求婚就为了那个所谓的骆家,为了她的骆氏……最后又为了那个干妹妹的死撕心裂肺。
好不容易两个月下来,她情绪正常起来了,能说笑了,此刻他要是告诉她这一切的真相,她怎么办?卓枫笃定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人不能短时间内接连遭受刺激。
看他摇头说等等,等他想个好时机,常森却不由得提醒卓枫:“可是,卓总,曲小姐不是一直在拿千卓给骆氏填窟窿?不告诉她,就这么让她一天天地继续为那个公司砸钱,我们这不白瞎了吗?”
于继在一旁点头附和。
卓枫:“这个公司,迟早是她的。”
常森一愣,和于继对视一眼,两人是没想到这一点。
在办公室半天下来,两人无数次觉得自己思想不及卓枫万分之一。
难怪那钱哐哐砸,不眨眼的。
…
曲疏桐落地览市的第二天随骆江明夫妻去了览市郊区一块墓地,把骨灰安葬了。
办完事又去了骆氏集团。
骆江明几个月下来,神态比起之前更加苍老,人端坐在董事长办公椅上,看着文件,整个人仿佛被抽了一半的精气神,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您要多注意身体呀,爸爸。”曲疏桐给他倒了杯茶。
骆江明轻叹:“身体再怎么注意,心中不舒服,还是日渐衰退。”他抬头冲她淡淡苦笑一声,“卓氏集团,是基本稳住在卓家二房手中了,是吧?”
曲疏桐颔首:“这几个月,融远在港很不好过,卓氏集团开始明着打击了,他们在江南也不如年前了,所以我们应该能稳住。”
“稳住没用……现如今,也就看着融远死,我能重获新生了。”他慢吞吞没什么气力地说完,“其实融远没了,雾雾也回不来了,但是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卓荣我们无法奈他何,公司总得不惜一切代价,毁了。”
曲疏桐看着干爸那带着浓浓恨意的眼神,抿唇好一会儿,没敢去过多窥探,“我不会放过卓荣的,无论是他,还是融远。”
骆江明掩了掩双目,深深呼了口气。
“差不多你就回来吧,桐桐,公司需要你。咱们家,和姓卓的,这是命里不合适,爸爸可不想拿你的一辈子再去冒一次险,如果不是还有你,你干妈都要活不下去了。”
曲疏桐说她知道。
…
回了自己办公室,曲疏桐又在想她所谓的知道,是真的知道吗。
骆雾已经走了几个月了,她这几个月以稳住骆氏为目的,没有多想其他,更没想到要在这会儿从卓氏离职,因为,她为骆氏砸的钱都来自卓枫。
但是骆氏目前局面也已经稳了一些,骆家父母这两天也明里暗里已经双双提醒她得回来了。
所以是时候决定她在卓氏的去留了。
但是这一分钟,曲疏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舍得,极为不舍得那个核心的人,虽然他还不知道她一直在骗他利用他,但是……一想到事情完了之后,她就回内地了,他自己在港,或许彼此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或许不久后就能通过港媒上看到“卓氏总裁大婚”的消息。
她竟然有些难过。
可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不生气呢,在知道她回港的目的后选择原谅,不生气……
怎么样让干爸干妈同意她和卓枫在一起呢。
…
在览市就安排了三天时间,最后一天曲疏桐在公司安排了很多工作。
骆江明精气神不行,他的特助很多事情都在他的授意下来请示曲疏桐了。
“目前稳住这些项目就行,不要急于求成。”
“融远下半年的目标看上去是放在日本了,江南是其次。”曲疏桐看着特助,“注意卓荣的动静,他回国不要紧,但是一旦有落地江南的意思,就要马上跟我说,以防他见董事长,让他们受刺激。”
“我明白。您放心,董事长不会见他的,很久之前董事长已经吩咐了监控卓荣的动静,但是他不想知道对方在哪儿,只说,没来内地就不要告诉他。”
曲疏桐有点困惑:“那为什么卓荣还能去新西兰而你们不知道?”
“他设计了,我们没有监控到他的人离开日本,他之前一直在日本。”
曲疏桐深呼吸,几个月才平静下来的心头火在这一刻又隐隐燃烧起来。
“那最近呢,他在哪儿?他离开新西兰的时候,应该也中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