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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被读心后我助始皇一统四海(286)+番外

作者: 江南知微 阅读记录

不过,宗室最为显赫的屈景昭三族亦非铁板一块——百年前,若敖氏一族独揽楚国高官之衔,按理说,已坐拥人臣之显赫,族中子弟该同心协力共守家族荣耀,但实际上,当年斗越椒暗中联手蒍贾,诬陷上一任令尹斗般叛乱而趁机坐上令尹之位...同族之人尚如此倾轧,更何况三族乎?

此番,楚军损失兵卒数万人、耗费粮草上百万石,最后昭让却被秦军吓得无功而返,当初大力支持昭让率军攻赵的景氏,更恼羞成怒屡屡上奏劝楚王惩罚昭让——因为,那些粮草有三分之一来自他们的封地。

是以,数月来每回屈附在殿中公然嘲讽昭让时,楚王皆充耳不闻,冷眼任由二人斗嘴。

偌大一个眼看快到手的赵国,昭让竟给他弄丢了?任他再如何忌惮宗室,亦是难掩不满的。

而他现在听着项燕苦口婆心的劝谏嘛,却又坚持认为:昭让打仗虽不行,但提出的增产之法,乃是大利楚国的。

他遂搀扶着项燕,耐着性子笑道,“老将军且放宽心来,昭让虽绝非爱卿这般的将帅之才,但寡人以为他颇有一番治国理政之能...方才昭让还为寡人算了一笔账,我楚国靠北之肥田,若按菽麦两尺宽之垄距播种,一亩能产三石半粮,但若按半尺宽之垄距播种,一亩便可产出足足两钟之粮啊,若官田皆以此法播种,我楚国虽无秦国之高产粮种,却能实现秦国之高产产量,岂不乐哉?”

项燕听着这荒谬之言,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合着他费尽口舌劝了半天,王上是半句也未听进去啊?

他深深吸了一大口气,道,“王上!民间日漫韩漫BGBL漫画都在q群八148以6九流3有‘牛需喂饱,马需夜草’之言,皆因牛马进食速度迥然有异,可见世间万物皆有其生长之道...世人春日耕作、秋日收获,此乃天时之道;列国以一到两尺田垄间距播栽农物,此乃地时之道...”

“臣方才进宫前,特意问过道旁耘地之田间农人,若贸然更改田垄间距,恐会导致植株过密,反倒光照不足而欠收啊!再者,楚国农耕诸事,百年来皆由司农众人负责,向来相安无事,令尹虽有治国之才,却半分不懂农稼之事啊,何必插手其间?还请王上三思啊!”

楚国君王可不似秦国君王那般,将各地土地数量、粮食种植范围、每月遭受的虫害天灾等事了若指掌,在秦王嬴政带着群臣为国事操劳不休之时,楚王负刍却有大量闲暇时间,带着昭让屈附等人观看美人跳舞。

项燕自然能猜出,昭让此番越俎代庖之举,乃是为了挽回如儿戏般的伐赵一事、为昭氏带来的不利处境,可问题在于,昭让跟自家君王一样,半分不懂农稼之事啊!

是以,在他得到农令的悄悄通风报信后,毫不犹豫决定进宫阻拦君王这荒唐举动,因为放眼整个寿春城,敢屡次得罪宗室、劝君王莫要听从他们建议的,恐怕也只有他项燕了,不然,急得眼眶都红了的农令,何至于要巴巴地跑去求他?

楚国宗室虽也豢养军队,他们却心知肚明:举国之内,无一将领能与项燕相提并论,项燕,才是楚秦两军正面交锋时,保护他们利益的最后一道防线。

面对有巨大利用价值的人,宗室们总归也多了几分罕见的耐心——劝谏的若换成旁人,早被屈景昭暗中除去了。

此刻楚王听完项燕这番肺腑之言,却仰首笑道,“老将军着实太过多虑!那等田间贱民农夫大字不识半个,其才学见识,如何能与寡人的令尹相提并论?爱卿不必在意那等乡野愚夫之言!再有,上古先民穴居野处,得圣人结巢之法而避虫豸之害,可见世间之事,皆因改变而由难转易...”

他笑眯眯拍着项燕的手臂,继续志在必得道,“列国皆以一两尺之距播种,其必万古不变之道乎?非也!当年,魏国因率先变法而强大,一改三晋局势;秦国因行卫鞅之法而强大,一改中原局势;我楚国今愿改农耕之法,来日定可一改天下局势,此亦变法哉...”

项燕听得心头都快喷出火了,立刻挣脱君王的搀扶,跪地拜道,“王上,农耕之法乃列国数百年来总结之利法,绝不可随意擅变呐!农人学识虽不如令尹高深,但他们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乃是最了解农稼之人呐...”

楚王面色沉沉打量着他花白的头顶,打量着他固执的胡服劲装,眼中划过一抹不耐,若非看在这老匹夫善战的份上,此等老犟牛,寡人留他何用?

不过转瞬之间,楚王面上的阴沉和眼中的不耐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亲热笑意,他亲自将项燕扶起,笑劝道,

“老将军此言差矣!农人卑贱不堪,纵便与土地打一辈子交道,又岂能知晓农耕真义?恰似那等卑贱士卒,虽在军营战场奔波数年乃至数十年,却全然不似老将军这般英勇无敌,不过是些滥竽充数之辈罢了...反之,爱卿且看出身王族之韩非,他虽数十年间从未在韩国为官一日,却能著书立说引来世间拥趸无数...可见,高贵之人生而不同,寡人与昭让虽从未躬身种田,却断定此番变农耕间距之法,定能让楚国迎来丰收之年...”

他这话,却气得项燕胸膛燃起一团熊熊大火——在这时代,列国颇有盛名之将领,无不爱护手下士卒。

因为他们比谁都明白,上了战场敌我两方势均力敌之时,能决定战斗成败走向的关键因素,乃是士气。

要让数十万士卒抛弃对死亡的恐惧、将心气拧为一条粗绳、在将领的指挥下义无反顾朝着敌军冲去,靠的是什么?除了将领的威信,还有他们素日将士卒视作同袍兄弟的情义。

换而言之,独木难支,每一个将领的功绩,皆是靠无数士卒在号角声中冲锋陷阵、舍弃性命换来的,是以,无论是李牧时常在军中杀牛宰羊,还是项燕在军营不顾身份之别、与士卒同吃同住,既是他们拉拢人心之举,亦是他们真心善待士卒之举。

若无士卒,何来名将?

而无论是士卒还是名将,皆是在用性命为君王守护疆土,可在楚王心中,为守护王族与家园而战的士卒,却是卑贱之人!

项燕悄悄握紧双拳,想将心口那股愤懑之气强行憋回,哪知越是压制,心头源源不断的怒火便愈发如一张密实的火网,将他牢牢围拢在其间,炽热的火焰烤得他一颗心滚烫难捱,一句藏在心头数年不敢言的话,便在愤怒带来的煎熬间脱口而出,

“王上,昭让若真要劝您变法,为何不变朝堂分封之法?秦魏齐赵列国强大之法,无一不是从变更朝堂官爵而起,列国皆由朝廷任命郡县长官,我楚国却任由宗室代代独吞封地,日益坐大...当年庄王废若敖氏之功,如今安在乎...”

此言一出,楚王立刻惊慌地先朝殿门处张望了几眼,见无人进来方暗舒一口气,一把扯住项燕的衣袖,压低嗓音道,“老将军岂欲害死寡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