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是黑莲花(119)
他做事都会很专注,无论是炼蛊、杀人,还是此刻给她编麻花辫,贺岁安抬手揉了揉微痒的眼睛,昨晚没睡好,双眼有点涩痒。
祁不砚绑好发结,望向镜子里的她:“你昨晚没有睡好。”
贺岁安放下揉眼的手。
她也看镜子。
里面的人皮肤温白,眼底却是青色,瞧着没什么精神。
祁不砚抚过贺岁安眼底的青色,不到片刻又放开,他穿好衣衫,与她一起下客栈去吃早膳。
他们不是在客栈里吃早膳,而是到外面的街上。
贺岁安一个劲儿打哈欠。
西市住的大部分人是商贩、外来人、平民百姓,不像东市那样,天刚亮就很热闹,食物香气飘满整条街,吆喝买卖声不绝于耳。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昨晚听到的埙声,好奇是谁胆子那么大,违反宵禁出来吹埙,还能在夜巡兵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有人的房屋离街近,趴在窗上看到了吹埙的人。
“那是一名女子。”
他们七嘴八舌:“那么多夜巡兵连个女子都抓不住?”
“你还别说,我昨晚见女子一飞就飞上屋顶了,身手真不赖,夜巡兵怕不是她的对手。”
说这一句话的人,还生动地做了个要飞的姿势。
“难怪。”夜巡兵一般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强壮男子都打不过他们,一名女子能从一批夜巡兵手下安然无恙地逃走,令人敬佩。
“不过,她大晚上的到街上吹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谁晓得呀。”
“我要是有那女子的身手,定然比她还要猖狂,哈哈哈。”他们又聊到别处去了,“南凉国的皇子是不是今天来长安?”
“是啊,南凉国既要与我们大周联姻,肯定得给出诚意,南凉国皇子不亲自前来怎么行。”
贺岁安闻着食物香味,越过这些人,走到一家包子铺前。
她想要吃肉包子,但肉包子卖完了,新一笼还在蒸,蒸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用等很久就能吃到新鲜出炉的,老板让她坐下稍等。
于是,贺岁安到包子铺前边的椅子坐着,祁不砚坐她对面。
她盯着正在蒸的那笼包子。
盯着盯着,眼皮下垂。
几乎是一夜未睡的贺岁安的脑袋往下掉,一只略显苍白的手从对面伸来,托住她下巴,她脑袋就重重地压在了祁不砚的掌心上。
祁不砚不自觉地用指腹捻过贺岁安脸颊的软肉。
她今天太困了,一不思考便困到没意识,闭着双眸,眼底的青影分明,麻花辫柔顺地垂在胸前,就这样被他托着下巴睡觉。
有时候,贺岁安真的挺像小动物的,祁不砚想。可她又不能像小动物一样,被人随身带着。
他极缓慢地眨了下眼。
待香喷喷的包子被老板送上桌,贺岁安跟狗似的鼻子动了动,半睁开眼,抓起一个包子往嘴巴里塞,祁不砚将手收回去。
周围的人突然发出感叹声。
他们看见一名身穿靛青色长裙的女子往这边走过来,一张脸生得极美,就是化的妆容特别浓厚,系了一条丝巾,挡住整截脖颈。
贺岁安听到附近变吵了,也看了一眼,手中那个咬过两口的包子滚落在地,滚到女子脚边。
女子轻歪着头看祁不砚。
这时候,围观的人才发现少年的服饰跟女子的很相似。
贺岁安讷讷地站起来。
女子先是看了她一眼,再看祁不砚,拿出一个雕刻着砚字的小银饰,放手里晃动,旁若无人地弯唇一笑:“还真是你啊。”
在旁人眼里身材高挑,容貌出色的女子正是边以忱。
边以忱……
当贺岁安看见他那一刻,心跳都仿佛停了一拍。
她彻底清醒,困意全消。
边以忱目光钉在祁不砚腕间露出来的蝴蝶银链,那是祁舒亲手做的蝴蝶银链,里面还注入过祁舒的血,却戴在了他手上。
凭什么。
应该要物归原主。
祁不砚慢慢抬起眼帘,视线落到边以忱那张涂满脂粉的脸。
第58章
浓厚脂粉将边以忱自身的面貌模糊了几分, 却无疑仍是好看的,就是有不真实感,假得像戴了一层不属于本人的面具。
他唇上的胭脂很殷红,如涂了人血般, 映得涂满脂粉的脸愈加死白, 为了穿上祁舒的衣裙, 这些年特地减下来的身躯瘦骨嶙峋。
若不是脸撑着, 边以忱此刻看起来兴许像不伦不类的怪物。
仔细看, 他眼神狂热。
只有太渴望得到一样东西才会露出的狂热情绪。
他一步步走过来。
踩过了地上的肉包子。
皮薄馅多的肉包子被踩得稀巴烂,黏在地上, 沾满脏污, 本是美味的东西变得叫人作呕。
贺岁安下意识挡在祁不砚身前, 边以忱看不到他, 便看她。
边以忱也抹了胭脂的眼尾透着诡异的红,抬眼时,笑盈盈的, 看着应该是个友好的表情, 贺岁安却毛骨悚然,打了个寒颤。
贺岁安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记忆里有边以忱做过的事,虽然至今尚未弄清楚记忆来源, 但她能确定的是,那些事都发生过。
边以忱笑了笑道:“小姑娘, 我们又见面了。”
他扫过她微发抖的手。
这么怕他?
他们只在青州红叶村的河边有过一面之缘罢了,既是怕成这样, 又为何挡在祁不砚身前呢。
这一幕让边以忱想起了从前,祁舒好像也总挡在祁不砚身前, 每当他试图靠近祁不砚,她一般用自己的冷漠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会叫祁不砚出去。
会说她不想看到祁不砚,看着他就容易犯恶心。
可到底是真的厌恶祁不砚到透顶,还是想保全他性命?尽管边以忱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应该是后者,当年怎么就没发现。
如果发现了,他定会掐死祁不砚,边以忱认为很不公平,祁舒为何可以对祁不砚有感情?
她都不愿意对他有感情了。
祁不砚算什么东西。
祁舒一直以来都怨恨他骗了她,她又何尝不是骗了他?思及此,边以忱的笑容僵硬了不少,转瞬,又挂上无懈可击的笑。
他望着贺岁安。
边以忱想得没错,贺岁安是怕他,但这种怕单纯是普通人在见过杀人狂无差别地杀人后,这个杀人狂于某一日忽出现到她眼前。
西市百姓频频看他们。
毕竟如此打扮的边以忱太引人注目,再加上祁不砚的穿着打扮与他相仿,长相也有三分肖似,令人想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怕不是母子。
西市百姓刚冒出他们是母子的念头便被少年的行为给掐断了。
祁不砚掷出天蚕丝,越过贺岁安,直往边以忱而去,百姓没能反应过来前,锋利透明的天蚕丝划破他脸颊,溢出的血染红脂粉。
边以忱只感觉脸颊一凉、一疼,皮肤被划出一道口子。
他抬手抓住天蚕丝。
贺岁安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