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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修轮回道(58)

拱桥飞廊般的巨虫竟被这一声定在原地,浑像是被捉住七窍般动弹不得!

姬扬抹开嘴边浊血,肋骨已被拍断了一根,强撑起身体看向鸟鸣处。

幼鸟浑身还糊着蛋清,扑棱着钻出半腿高的蛋壳,把长尾翅膀都舒展开来,很是畅快地抖擞一番。

只见它额上翎羽纤灵飘逸,长尾拖曳深青眼翎,周身玄青粼粼生光,已有几分凤皇之形!

青年怔怔伸出手去,拂开它修长细颈上的黏液,哑声道:“你……是鸾鸟?”

小鸾鸟欢啼一声,展翅扑棱两下,直直朝着拱山般的庞然巨虫飞去!

沙虫仍被远古时的恐怖记忆震慑着,尚未明白这仅仅是一只雏鸾。

还未等它在先祖尽被屠戮的惨梦里惊醒,幼鸾已经飞至它的巨硕脑后,一啄便刺透筋脉,挑出深藏其间的虫丹出来。

沙虫悲鸣一声,竟就如此踉跄着跌摔在地,溅得满场沙尘仿佛落雨!

幼鸾本欲自己咽下虫丹,可又歪着脑袋看着满身是血的姬扬,如小豆子般在比她大几十倍的虫脑袋上蹦了两下,歪歪扭扭地飞过来,把虫丹放到姬扬手里,很亲昵地拿脑袋蹭了蹭他的脸。

姬扬满口是血,仍处在亲见飞鸾的惊异里。

他被断掉的肋骨刺得腹痛不止,浑身上下尽是伤痕。

可就在此刻,无情道心似欲浮起,在等他渡此一劫。

青年缓缓闭上双眼,把重得性命及亲抚鸾鸟的情绪都一并驱散。

喜这一字,不要也罢。

无情之痕在丹田里猛然炽亮,已是功成。

他再睁开眼睛时,眸子里全无波澜,周身灵力却在急速恢复积蓄。

无哀无喜,此道已开。

鸾鸟见青年只静静看着自己,又蹭了蹭他的手,扬起翼展飞回沙虫的浑圆身躯上,开始自顾自地啜饮它的灵髓。

那沙虫明明还囫囵活着,却好似已因本能被震慑到彻底断了念想,一动不动地任幼鸟将自己活吃至死。

青年缓缓坐起身来,一扶肋下自行回位,剧痛里仍无情绪。

凝结这魔物近千年道行的独一枚虫丹,此刻就落在他的手中。

如若不吃,前路未定,生死仍旧未卜。

可如果吃下这枚虫丹……便是接纳它近千年的嗜杀饮血,至此浸了魔气。

往后再想辟净魔气,苦寻仙路,便是把周身血液都洗过一遍,也未必能挽回半分。

幼鸟汩汩饮着虫髓,周身青羽玄色更重,渐渐连尾羽都一片漆黑。

姬扬凝眸看它,把苦笑咽下。

连初生雏鸟都知道,在此等残酷的地方,不杀则亡。

第32章

-1-

雏鸟原是青鸾, 因啜饮虫髓的缘故,渐渐将沙虫魔息度化得遍体玄黑,叫旁人看了, 定说这是只阴翥。

它蓦地抬首, 眼神仍是纯净天真, 见姬扬在刻画灵契, 一蹦一跳地过去应了。

近百天里, 鸾蛋乃是长期受了他的灵力照拂, 其实早已归服。

待灵契结成, 姬扬低声叮嘱它不要高飞,避免招来魔使的追杀。

青年握着虫丹想了又想,终是仰头咽了。

趁着此刻还算安全,他还有克化转圜的余地。

千年虫丹生得圆润冰凉,好似硬生生吞下了一颗金珠般, 坠得喉肠发痛。

姬扬阖着睫毛, 已做好入魔的准备。

乍一入腹, 便有无数狂气嘶吼发散, 如血色飓风般刮向他的灵海!

“好痛,好痛哇!!”

“你是什么怪物,你不要吃我!!”

“虫, 是虫子, 虫子!!”

那沙虫千年里吞噬的大小生灵,均有凝滞不散的痛苦冤屈随魔气凝在丹内。

有绝望嘶吼,有痛哭愤恨,便是寻常鸟兽临死前一样也怨气冲天, 此刻疯狂反噬着他的灵台!

若不是刚才无情道心又固一痕,他的魂魄均会扛不住这般重击, 被冲垮到四分五裂的地步,最后沦得情态疯魔,彻底失智。

姬扬以元神静立灵海深处,一仰头便能看见漫天残魂凄厉惨叫,仍是平静无澜。

狂潮般的怨灵侵袭居然扑了个空,此刻更是恨意加剧,要在此活撕了他!

青年缓缓抬眼。

既入无情,缘何动容。

来自虫丹的磅礴灵气源源不断灌入他的体内,如千钧之力般将肉身都硬生生抬至半空,巨虫吞噬的数般功法庞杂到常人已承受不住的程度。

姬扬平顺气息,任万般修为川流激荡,浮在半空双手结印,以结界扣住周身溢散的滚滚灵气。

今日便是留不住,也必然要留。

他要活着找到小雾,带她回家。

连幼鸾都倏然一惊,拖曳着长长凤尾飞到灵主怀中,好似沐浴般欢鸣一声,在丰沛灵息里伸展双翼,以乘接住这无穷无尽的好东西。

二十岁的肉身凡胎想要接下如此巨量的修为,只能强行控制着周身边耗边用,尽可能留住大多数。

青年还未为自己结下法阵,自己已从九品升至六品有余,一面在剧烈损耗,一面又同时在快速吸收。

他一时间要运功掐诀稳住诸般细节,又要设法护住五脏六腑,使它们不因反复的冲击承载溃破消融。

瞬时,又有哭诉悲泣的魔音贯穿灵海。

“我好苦哇!!”

“我好苦的命啊!!!”

有婴儿哭泣,有男人嚎啕,有沙虫咀嚼尸身时骨骼一寸寸断裂粉碎的刺耳鸣响。

姬扬仍是灵台清明,垂眸行息时竟显出几分安然从容。

心既沉定,长幡不动。

千万般的凄厉心魔呼啸而过,于他而言都不过是一缕浮烟。

青年微微扬眸,看向面前在狂乱灵风里腾转的年幼黑鸾。

他身上异气很淡,若是再自净心法许久,能驱散到几乎没有。

虫丹所给予的冲击考验,当下渐渐稳了。

没有倏然入魔,没有被夺心智,修为还能骤登数品,均是与这无情道撞了缘分。

如若有情,此刻恐怕已哀极而亡。

可姬扬仍深深记得,断哀那日,她是如何死在自己剑下。

“……我恐怕要在此地修行数十日。”

青年长发飘散,呼吸平稳,低声开口道:“辛苦你留在这里陪我。”

幼鸟正以周身承接着结界里的磅礴灵息,身形比方破壳时更大上几寸,此刻正在做同样的事。

“给你取个名字吧,”姬扬双手动作不停,快速结下数个法印稳定灵阵,仍有空思考别的:“她的小豹子叫花橘,你叫玄枳,好么?”

小枳飞落他的肩头,乖巧应了。

一人一鸟,在魔界至暗处就此隐匿,灵痕踪迹皆被风沙吹散消尽。

无独有偶,在邈虚洞府内,宫雾也渡过着漫长而又单调的数月时间。

师父每个月修书一封告知详情,她也偶有回信。

更多时间里,她不是在帮胡丰玉针灸疗伤,就是在自行打坐练功,巩固数生数死后快速增长的海量修为。

胡丰玉不仅双腿萎缩,需要凭轮椅行动往来,全身各处筋脉也虚弱到离谱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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