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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修轮回道(99)

“嗯……”望津反复地说了一声妙哉,喝了口茶。

“你说,这世间有什么是灭不了的东西?”

“越毁它,它越积蓄深厚,越对抗便越多?”

宫雾想了许久。

“好像没有这样的东西。”

望津看向姬扬。

“这孩子瞧着聪明通透,你说说?”

姬扬此刻已经洗完所有的锅碗,擦了擦手,拘谨道:“恨?”

望津面露笑容。

“很对。”

“爱意可止,恨意难灭。”

“一场恨,能滋生出无数的怨怼苦痛,最终衍生的无穷无尽。”

“孩子,你是被炼出魂魄,本该成魔的灵种。”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仍然透过宫雾的瞳孔,像在看她的一生。

“想一想,你如果没有被你师父捡走,本该过怎样的日子?”

宫雾怔住,脸色变得苍白。

她也许会早早就死掉。

然后一次一次地活过来,直到被人发现是不死之身。

她也许会在仇视和恐惧里长大,被人设法杀死,甚至捆绑了手脚扔进湖里,就如那些被浸猪笼的‘不祥’女子一样。

那些异视,排斥,轻蔑,都是她曾经身份暴露时感受过无数次的情绪。

当时知白观和霸鲸楼再三发难,一众中小门派也跟着提防警告,是月火谷一次次地把她护在身后,不肯让她难过,更不会让她出面受苦。

“命数就是这样的巧。”和尚温和道:“炼出你的人,想要你含恨数死,让你不得安宁,成为狠厉天魔。”

“可是孩子,你是在爱里长大的,不是吗?”

宫雾眼眶一红,本能地看向姬扬。

师兄一直很爱她。

师父爱她,爹爹爱她,月火谷的几千弟子哪怕互相不太熟悉,也在爱着彼此,爱着群山之外的每一户穷苦人家。

“这就是你的造化了。”望津道:“你本生在死局里,被人蓄意扔出去炼你的法阵外,想让你死上许多次好受尽苦楚,在恨意里变成足以弑神的恶物。”

“可是你被你师父捡走了,好好活着,直到现在死去的次数并不算多。”

“孩子,你知道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吗。”

宫雾怔怔地回答:“多行善事。”

望津温厚一笑。

“有人欺辱你,你该如何反击,都是应该的。”

“但能行善,自然还是要广施援手,结交友缘。”

“您说,我……我是被炼出来的?”

她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觉得太过荒谬。

“魂阙有这种禁术吗?”阚寄玄自刚才就在回忆:“我被姑姑关了近百年,好些事也不太清楚。”

“不是魂阙,难道是悲骨渊?”

望津摇头,慢悠悠起身。

“我累了,就说到这里。”

“对不起,最后叨扰您一下,”宫雾着急道:“那个炼我的人,最后会把我收回去吗?”

她已经被关够了,她不要再离开熟悉的地方,被什么不认识的人带走!

望津没觉得冒犯,轻声回答。

“很快了。”

“一年之内,你就什么都能看见。”

说完,和尚慢悠悠地走回内室,继续打坐念经去了。

姬扬为他关好门扉,重复了一遍高僧用的词汇。

“看见?”

不是收走,不是恶战,而是……看见?

这两个字,让宫雾想起灵智未开前的自己。

她在没有开窍之前,看不见每个人身上的灵光,看不见阵法术势的轮廓,更无法飞行在天空高处。

难道说,望津高僧的意思是,她会在一年内突破开阳境,看见平常瞧不见的东西?

“真是可惜了。”阚寄玄道:“本来还想让他看看我儿子的姻缘,将来是生几个闺女还是儿子,哪想到这老头子躲着我睡觉去了。”

“多谢您带我们来这里。”姬扬深行一礼:“至少现在……我师妹的身世解开了大半。”

“听你这意思,像是要走?”阚寄玄挑起眉毛。

“呃,不然呢。”宫雾小声说:“那位前辈去休息了呀。”

老婆婆挽起袖子。

“来都来了,弄点他的笋再走!”

第52章

老婆婆不是开玩笑的。

她说要挖笋, 反手就把树叶变成长锹,专挑雷雨过后的嫩笋挖。

此刻已是入了夜里,虽然和尚没有点灯, 但院落里有月光倾洒, 暮色里几朵灵火漂浮旁侧, 把山雾映得微蓝。

阚寄玄把山泥吹成一盏明黄色灯笼, 唤宫雾拎着照光。

和尚精心养出的大片紫竹, 成竹生得挺拔潇洒, 嫩笋则是个个青白水嫩。

一看就是挖出来要当天配腊肉爆炒的宝贝, 但凡多搁一天都是糟蹋了成色。

老僧人的笋,两个年轻人都不敢轻易动。

但阚寄玄效率极高,哐哐几下连根刨得扔了一大筐,看得老和尚隔着墙缝蹦话:“给我留点!”

“老和尚,”阚寄玄皱鼻子道:“这样好的雷笋, 你居然不请客人尝尝?”

“我也不知道你要过来。”望津念了声阿弥陀佛:“你一个魔头, 三番五次找我这出家人蹭饭吃, 胡闹。”

宫雾眼尖地看见风筝飞了回来, 快步跑去借了。

老婆婆在专心挖笋,背对着她道:“你那师祖说什么?”

宫雾还在拆信,反而是望津和尚又接了话:“人家已经备好酥肉米酒, 等你过去吃个痛快。”

“要谢谢你救了姓姬的弟子, 也要谢你带他们进山历练。”

信笺展开,一言不差。

宫雾虽然为这结果感到欢喜,此刻和姬扬对视一眼,都觉得诧异。

——师门怎么突然解开限制, 敢与她往来了?

虽然阚婆婆是北魂阙主人这件事……外人好像也并不知道。

魂阙入口,乃至魂阙里的动向, 一直以来都被压得严严实实,存在于各种纷乱的江湖传说里。

老婆婆觉得满意。

“你这的土灶连猪油都沾不得,烧什么吃也没趣。”

“我下山去了,你安心念经。”

她拎起竹筐,一扬袖子让大片被翻掘的土块填回原处。

“和尚,你还要在这关多久?”

“关到它肯原谅我为止。”

望津平和道:“画竹为牢,还能赠你一篮雷笋,也是善缘。”

阚寄玄一嗤,摆手而去。

再下山时他们同样拎着那只夜鸩鸟轻快开道,走到宜飞的地势便各自唤来法器,径直飞向月火谷。

还未靠得太近,姬扬已看见有许多弟子奔跑忙碌,不住地搬运卸货。

“那是……”

“那是来送礼的人?”他看清弟子们怀中抱着的锦缎糕点,以及山谷外长长车队,语气不善:“又是哪家人过来提亲了。”

“你以为,”阚寄玄笑道:“你们这个小山谷突然成了仙门之首,今后怕是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宫雾惊异道:“就因为那个元贤仙会?”

“权势权势,”阚寄玄如教女儿一般温和道:“势力一起,权位也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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