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整理完毕准备要离开的时候,贺酆已经对贺绣恋恋不舍了。
“阿姐,你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这一路去洛阳,至少还有一个多月的路。你一定要保重啊。”
“嗯。”贺绣点点头,看着贺酆褪去了稚气的脸,抬起手来弹了弹他淡青色的麻布衣衫,说道:“好生在这里等着,到了洛阳我会想办法跟父亲说,让他准许娘亲来这里陪你。”
“阿姐……”一提到娘亲贺酆便低下头去,红了眼圈儿。
“酆儿,庄子里的事情你要多听管事的。祝叟和祝嬷嬷两个人是世仆,他们的话你更要听。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冲动,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明白么?”
“是,阿姐,酆儿记住了。”
“这庄子里有王九郎的藏书,九郎说了,书籍他不带走。你闲暇的时候可以多看看那些书,外边的人和事情你最好少过问。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现在战乱刚刚开始,至少在十年之内,天下尚无安定。能在这一处世外桃源平安的生活,已经是十分难求。所谓富贵,所谓荣华,不过是飘渺的浮云罢了。”
“是,阿姐的教诲,酆儿记住了。”
“嗯,我走了,我们书信联系。”
“阿姐一路平安。”
……
前面马车里的王博有些不耐烦的回头看了看,无奈车帘紧闭后面的情景他根本看不到。
坐在他身边的桓裕哈哈的笑着,抬手把车帘全部掀开,说道:“九郎,想看就掀开车帘看,隔着帘子你能看见什么呀。”
王博瞪了桓裕一眼,不悦的说道:“你怎么又坐我的车?你自己的车呢?”
“我们不是朋友嘛。”桓裕笑了笑,轻车熟路的转手从壁橱里拿出了王博的瑶琴,信手一拨,一串优雅的琴声响起,车外随行的人顿觉精神振奋。
贺绣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听着悠扬的琴声,感慨的叹了口气。
“姑娘,九郎的琴真是美妙呢。”百灵拿了一块香饼放在小香炉里点燃了,又埋上了一层香灰。一边说着,又把贺绣的帕子拿过来盖在香炉上。
明珰拿了案几上的紫砂壶给贺绣倒了一杯茶,恭敬的递上去。
贺绣接过了茶来,慢慢地品了一口,淡淡的说道:“这不是九郎抚琴。”
“不是?”百灵奇怪的坐直了身子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又说道:“这琴声分明是从九郎的车里传来的。怎么不是九郎抚琴?”
“这是桓四郎在抚琴。”贺绣微微一笑,瞥了一眼百灵,继续说道:“四郎的琴声美妙无比,不像九郎的琴声那么清泠。他们都是孤傲的人,但相比之下,四郎更随和些。”
“姑娘连这个都听得出来?”百灵惊讶的笑问。
“嗯,琴由心生。这是苏先生给我上的第一节 课。百灵,你忘了啊?”
“呃,这个奴婢哪里懂得呢。奴婢只知道听罢了,还是只会听这琴声好听不好听,其中的妙处,奴婢却说不出来。”
贺绣笑了笑,说道:“我记得我有一只短笛,不知你们给我放在车里了没有?”
“有。”明珰忙把手里的紫砂壶放下,转身去壁橱里拿了一跟晶莹剔透的碧玉笛来双手递给贺绣。
贺绣接过玉笛打量了一下,双手一横把玉笛放在了唇边,听着外边的琴声,找到旋律中一个合适的切口,吹了起来。
笛声清澈婉转,和悠扬的琴声遥遥相和,清雅中带着一丝清凉,在这炎炎夏日中便如一股甜甜的泉水流进人们的心田。
马车里的明珰和百灵都静静的跪坐在那里听着琴声和笛声,两个人的心思也跟着这美妙的乐曲飞出了很远。
有了笛声相合,琴声更加悠远起来。
王博靠在马车里双手背后慢慢地靠在后面的榻上,闭上眼睛认真的品鉴起来。
琴声和笛声正到妙处,前面的车队忽然停了下来。后面的马车也只得相继停住。马车一停,桓裕的琴声也断了。王博十分不悦的坐起身来,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前面的护卫早就匆匆的跑了过来,低声回道:“郎君,是贺家大郎君的马车等在前面,他说他要接阿绣女公子跟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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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较量
马车一停,桓裕的琴声也断了。爱萋鴀鴀王博十分不悦的坐起身来,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前面的护卫早就匆匆的跑了过来,低声回道:“郎君,是贺家大郎君的马车等在前面,他说他要接阿绣女公子跟他一起走。”
“跟他走?”王博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跟他走的话,恐怕阿绣不小心丢了,落到了叛军的手里他这个做大哥的都不知道呢。”
“哎我说,”桓裕转过身来奇怪的看着王博,“阿绣是贺家的女儿,她的兄长要接她走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王博哼了一声,不悦的说道:“这是阿绣的事情,你们去跟她说。”
护卫迟疑的看了桓裕一眼,摸不清自家郎君到底是什么意思。
桓裕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这是阿绣自己的事情,她愿意跟谁走便跟谁走。不过——你别忘了提醒她,若是跟她的兄长走了,怕是听不见我桓四郎的琴声了哦。”
护卫依然不敢确定状况,但桓四郎已经这样说了他自然不敢再问,答应一声转身往后走去。
贺绣正在疑惑前面的马车和琴声被何事打断呢,护卫已经匆匆的跑了过来,恭敬的说道:“女公子,贺大郎君在前面路口,说要女公子过去随他一同走。”
“哦。”贺绣了然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护卫又说:“郎君的意思是请女公子自己做主,不过桓四郎君说了,若是女公子跟着贺大郎君走了,怕是听不见他的琴声了。”
贺绣莞尔一笑,把手中的玉笛递给那护卫,说道:“你回去替我跟桓四郎道一声谢,就说阿绣谢谢他的琴声。我是贺家的人,南去建康这一路,我必然要跟大兄一起走。以后有缘再与九郎同路的话,一定郑重感谢他这一路上对我的照顾。”
那护卫傻傻的抬手接过了那只玉笛,又呆呆的看着贺绣的马车调了一下马头离开了车队,带着她那几十个奴仆匆匆的往前去。
王博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的目光跟着越来越冷。等到贺绣的马车到了他身边时,他白皙如玉的脸色已经同千年寒冰一样了。
坐在他旁边的桓裕见状,抬手推了推他的手臂,低声说道:“哎哎,干嘛呢这是,又不是生离死别,怎么又弄出这么一副脸色来?”
王博皱着眉头刚要反驳,便听见外边一声娇软清澈的声音传来:“九郎,阿绣就此别过。望九郎和桓四郎多多保重。”
王博猛地坐起来伸手车开了车帘,看着马车外贺绣那张盈盈的笑脸,半晌才冷声说道:“你自己也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