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三曲(249)+番外
见我看穿了她的心事,慕容玉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但她还是扭捏地问:“那他有没有成亲,或是心爱的人?”
我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他的爱人很早就过世了。”
慕容玉立刻跳下卧榻:“我有事出去一下。”话未说完,已像快乐的小兔子一般蹦出门去。
望着她轻巧的身影,我宛然一笑。我很了解司清那只爱美的孔雀,看他的反应,慕容玉在他眼里应该连美女都算不上。但世上的事哪能说得清,他总不能永远躲在自己的小角落中吧。或许,慕容玉就是上天派来的也说不定。
低头又随手绣了几针,不知为何,意兴阑珊,连基本的针脚都忘了。怎么回事,为什么心中竟有些不甘?
晚上,有丫鬟来报,说飞墨和司清在暖心阁喝酒吃宵夜。
我想起司清不爱喝烈酒,自己正好有一壶珍藏的干红葡萄酒,于是翻出酒和一套夜光杯去找他们。
暖心阁是红叶别庄最暖和的地方,阁外放置着几座姿态各异的假山,用来挡风。假山上铺满了藤萝花草,虽已寒冬料峭,但仍开着星星点点的金色小花。阁楼用一色檀香木所建,是一幢半开的小亭,亭下的基座是空心的,可以添柴生火。冬天坐在阁子里面,又暖和又舒服。
才穿过第一座假山,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檀木遇热后散发出的淡淡香味。绕过小道后,见司清和飞墨在阁子中间席地而坐,相谈甚欢。正要打招呼,忽然听司清缓缓问:“嫂子和伯母闹别扭?”
听到与自己有关的事,我不由停住脚步,往假山后一闪,透过假山缝隙静静地看着他们。
飞墨挥挥手,一脸无奈的笑着:“别提这茬,女人是非多,不关咱男人的事。老娘老婆,哪头都惹不起,最好别插手。”
司清慢理丝条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伯母为什么不让嫂子带孩子?”
“她跟你抱怨了?她年纪尚轻,百里家的继承人得由长辈教,就算我娘不带孩子,我太奶奶也会带。我小时候不也是我太奶奶带大的?”
司清放下酒杯,挑挑眉:“百里,我只想问你一句,如果绛月没死,你会这么随意对嫂子吗?”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狠跳了一下,牵动得胸口像是被撕裂般,疼得喘不过气来。
绛月,我的烟雪,被我害死的烟雪。
可心疼又怎么样,我愿意听他的消息。就算,只是一遍一遍,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也好。
“哗啦——”飞墨猛地站起身,一把揪起司清的衣襟,蓝色广袖带翻了司清面前的酒杯。清澈的酒沿着檀香木桌滴落到凉席上,酒香四溢。
“不许提那个死人,”飞墨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然别怪我不认兄弟。”
司清被飞墨提得半坐半起,但还算冷静,伸手想扳开飞墨的手:“这个问题与他无关,与你有关。咱们是兄弟,我不想看你走我和小玉的老路。当初你和绛月争嫂子,斗得天翻地覆。现在老婆孩子到手,你就觉得万事大吉?要不是因为你,你娘子根本不用跟你的家人掺和。嫂子和你娘吵架,是你的责任,别推诿,是你百里大少的责任。”
飞墨愣了愣,使劲将司清往酒桌上一推,冷傲地浅笑:“我和书儿是堂堂百里家大少爷大少夫人,她为我生了两个孩儿,百里家大少夫人的位置固若金汤,你和奴婢的故事怎能和我们相比?我们已是老夫老妻,我有数不清的事要做。她相夫教子,协助娘亲处理家事,日常生活哪能没有磕磕绊绊?你一个被逐出家族的娘娘腔,整日沾花惹草,哪里明白夫妻之间的事?少胡说八道。”
司清坐直身体,扶正酒杯,讪讪地说道:“好,你堂堂百里大少说起话一套接一套,你有家,我没家,我不懂。”
飞墨冷哼一声,拿起酒壶重新替他满上酒:“你也该回家认错了。”
……
见司清不再提起那人,我茫然地朝回走去。
怎么回的房间,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大脑里一片混沌,胸口酸酸的,涨涨的,疼疼的,说不清楚的难受。
直到关上房门,我才两腿一软,跪在屋子中央,揪着胸口,痛苦地呜咽出声。
模糊的黑暗淹过来,淹没我的头顶,像一汪苦到极致的中药。我就是浮在药汤中的药渣,身体永远落不到实地。
为什么那么没用死去,留我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炼狱中受折磨。
为什么那么狠心,用死来惩罚我。
只要你不死,我宁愿和你永无休止地争斗下去。
我输了,这次是我输了,你别死好不好?
……
昏黄的灯花噼里啪啦地爆着,映得镜中我哭得浮肿的脸苍白如鬼。窗外,寒风呼啸着,卷着枯叶“刷刷”鞭在窗户上。
忽然,飞墨踉踉跄跄地走进屋,将门关上,我急忙起身跑过去小心地将他扶上床。
“书儿,”他醉眼迷离地看着我,嘴角勾着一抹暧昧的笑,“我今夜不想让你睡觉。”
他一定吐过了,嘴里臭气熏天。
我皱皱眉头:“我马上叫人给你煮醒酒汤。”
他突然翘起身子,伸手勾住我的脖子使劲一用力,将我拉倒在他身上,嘴里还念叨道:“什么醒酒汤,你就是我的醒酒汤。”说着啃起了我的耳垂。
“我今晚不想。”我用力撑住床,想推开他。
他不满地哼道:“别动,我想和你再生个孩子,你取名……”说着,他不动了。低头一看,他已经打起了鼾。
给他拉上被子,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烛光下,他的五官雅致得像一幅水墨画。
“对不起。”我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惶惶不安的心稍稍平静。
睡梦中,他本能地抬起手,覆上了我的头发。
感受着他手上暖暖的温度,我眼眶一热:“对不起,我会尽力做个好妻子。”
我知道,他很爱我。
半夜,我突然惊醒。
屋里的油灯仍然静静地燃烧着,飞墨搂着我,正均匀地扯着呼噜,没什么不妥。蹬掉鞋爬上床正想再次入睡,左肩一阵灼烧般的疼。是趴久了的缘故吗?我坐起身,转动了一下肩膀。可那种痛意反而越演越烈,疼得我快要叫出来。
怎么回事?我忍着疼走到铜镜前,拉开了衣襟,顿时一惊。
白皙的左肩上,若隐若现地浮着一朵碗口大的淡红色暗纹。
是我在怀孕期间已经渐渐消失的魔印。
我曾问过江大哥这个魔印的来历,他说,我们出生前,江新已练成了半魔之身,并将这一半魔血传给了自己的儿女。所以我们天生就有魔血聚集的印记,身体也比普通人更好,这也许就是我和江大哥命大的原因之一。
但我以前元气大伤,消耗了太多魔血,所以魔印淡去。如今魔印重现,证明我的身体内部发生了什么变化,不是变好了就是变得更差了。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心脏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