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了身来。
他的眼睛湿湿的,口气也有一些哽咽。他害怕,他的恐慌填充在心里,不知道能不能换得一丝惊喜。
在看到佛尔果春的那一刹,他明显的顿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眼中轻微的如雾般的湿意就是他的心情。
他是胤礽,然而他更喜欢叫自己保成。
看到了,眼前的女人没有让他失望,她填补了他对母亲的想象,而且,她还那么年轻。
他盯着佛尔果春的脸有些出神。
佛尔果春理解的等待着,等到他主动的告诉她,他是谁。然后,她轻轻的向他说了一声:“您好。”
她本来是想向他行礼的,又怕他不自在,于是就没有这么做。
保成也是这样想的,他很怕佛尔果春在他面前跪下来,或者是怎么样,那会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对她有一种朦胧的幻想,他在想他的额涅。
但是,她不行礼也让他有点不舒服。因为他又在强制的告诉自己,这是另一个人。
总之,他很别扭。
佛尔果春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
她居然笑得出来,为什么?太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他不得不多想一些,这个女人难不成已经知道他的心思?他有点鄙视的问:“您倒真是个大胆的人。”
没说明是谁请她来,她就真的敢来,是真的胆大,还是傻?
佛尔果春看过那车轱辘的痕迹,像是从慈光寺的方向来的,而且,她在上车前说了一句满语,那车夫明显是听得懂的,这就说明找她的人一定认识她而且是很贵重的人。
太子冷笑:“你怎么不猜是太后或者是宫里的嫔妃,如果是她们你岂不倒霉?”
宫里的女人可没有那么容易出宫,而且她们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康熙的危险对付她?如果除了她们还有什么人忌惮她,那就是康熙的阿哥们了。
可是,他们并没有一定要约见她的理由。
除非太子,只有太子才是最迫切的,因为他是元后之子,怎么会不想见见和她肖似之人呢。
佛尔果春平静的道出了原因。太子惊讶之余又有了一些欣赏,叹气道:“可惜我没有什么好处给您。您怎么不猜猜别人?”
他嫉妒了,唇角轻轻翘起。
佛尔果春看在眼里,点了点头:“我到这儿来并不是为了好处。而且我也知道太子应该不喜欢我。”之所以不猜是隆科多,因为他已经没有实力,不猜是李三,因为他的人已纷纷被抓捕起来,即便有余孽,也还不至于为他做这些,也不会是罗岱,罗岱已经是老白丁了。
倒是实话。太子干脆也不再试探了。反正到最后也不过是要说的,他直接的道:“我确实不喜欢您,我也不喜欢您在我汗阿玛身边。”
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比得过元后。
但是,他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心去杀人。如果佛尔果春是别的女人,他或许真的会忍受不了太后的引诱这样做,但是,是她,就不可能。
佛尔果春知道为什么,点了点头:“谢谢您。而且,同样我应该谢谢您的母亲。”
“够了,我希望您能尽快离开汗阿玛,离开这里。”太子已经准备好了一笔钱,可以让她走得远远的,而且衣食无忧一辈子。
相信到了民间,她改名换姓一样可以活下去。
康熙或许会舍不得,忍不住找她,但是日子久了,总会放下的。
太子讲到这里,眼睛轻轻的转向了别处。他不想多看,他怕自己心软。
佛尔果春对他道:“可惜现在已经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了。太子,眼前有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太子一愣:“何事?”
佛尔果春道:“您对太后怎么看?太后在您的面前表现正常吗。”
太后么,神神叼叼的,而且很古怪。太子想起昨夜太后一定要他杀掉佛尔果春时的情形,不由又加重了几分怀疑。
这个老太太到底想干嘛呢。
佛尔果春问他:“您能告诉我吗。”
太子犹豫。
佛尔果春叹了口气:“您不告诉我,我是不会走的。而且,我也希望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否则,您的处境会很危险。”
又是这句话,为什么?
太子忍不住问了她,又说:“您到底要我做什么?”
佛尔果春向他道:“我要您杀了我。”
☆、95
次日下午,慈宁宫。
太后已经睡了很久了,从昨天到现在她总是觉得不舒服,鸦片的作用使她越来越难以忍耐了。她只能用昏睡来对抗,她让太医开了一些可以令人入睡的药物,但是,药效是有限的。
她只能在睡醒之后又喝一碗,然后就这样连喝了好几碗。
她的脑子越发混沌了,眼前看到很多很多的影子,有的是真的,有的只是想象的。
她叫了几声哈斯,哈斯没有应她,她叫别人,但好像床前的人都走开了。她开始感到害怕和绝望,声音越来越高,然后,有一个年轻的影子晃动着来到她的面前。
太子抱着一个方方的盒子,红色的。
他向她走来,然后在床边行了礼,笑笑说:“太后,是孙儿叫他们退下的,您的心愿我达成了。”
他说,他已经杀了佛尔果春,盒子里就是她的头。
太后猛然的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他的笑脸,然后又望了望那盒子。
她不敢相信太子的速度这么快,而且这效率也太高了!他居然敢这样做并且敢把那个女人的脑袋带来见她,这万一要是被发现了……
太后的心剧烈的颤动着,不敢回话。她怀疑的摸摸自己的脸:“我是在做梦,这是不可能的。”
保成冷哼了一声:“这有什么,我要想带什么东西进来,谁敢查我?孤是太子,是未来天下的主子,那些人敢查我么?太后不想看就算了,用不着怀疑我的一片心。”
太后确实是不敢看,光是那盒子红殷殷的,外表像抹了一层油似的亮就够让她害怕的。她把眼睛偏到了一边,只看保成的肩膀,在想他的话。
看来太子是杀红了眼了,居然连“天下之主”这种话都说了口,对康熙的怨念得有多深啊。这种话要是传出去,那就是谋反啊。
太后越发惊惧了,她很有些抗拒:“太子,恭喜你,哀家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会保密的。”
“嗯。”太子向上托了托这盒子,然后抱不稳的掉了下去。
那就掉在了她的床上。
那盒子一碰,磕在了她的腿上,坐实了。太后就觉得好像有“骨碌”的声音,像是里面在滚动,她吓死了,尖叫着,腿一弹。
还好,盒子关得紧,没有开,而她的腿不能控制的发着抖,她已经被吓得快要失禁了。
保成微含鄙视的望了望她,飞快的张手一捞把它抱起来:“太后,孙儿唐突了,您不要害怕,我这就带走。”
他走了。
吓得死去活来的太后又咳了起来,心好痛。她大声的呼叫哈斯,要她拿药,可是哈斯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