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明明也可以为她去死的,为什么?为什么紧紧抱住她的人不是他郡墨展呢?
他想上前,然而,此刻,他的脚似有千斤重,无论怎么用力,也挪不动半步。
“唔...”许久之后,明眸轻叹一声,挂在鬼魅身上的身子有如纸片一般随风跌落了下来。镬
“眸儿。”鬼魅惊叫一声,双手托在她的腰上。
猩红的眸子一点点的融入了漆黑澄澈的颜色,然而,那张苍白的小脸上还是写满了疲倦,“鬼魅哥哥,我好累...”
细如蚊蝇的声音刚刚吐出,她的眼睛便再也撑不住的阖上了,小小的身子软软的瘫到了鬼魅的怀里。
“眸儿。”鬼魅大骇,这时,郡墨展奔了过来,从他怀里接过明眸,迅速往帐房奔去,一面大声吩咐,“宣陈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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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医把了脉,又查看了一番后,便宽慰二人,明眸的身体无碍,只是一时受到刺激,急火攻心才会陷入癫狂状态,如今只要开点镇定安神的药即可。
只是,等陈太医走了之后,鬼魅坐在床边,握着明眸冰凉的手,心情格外沉重,他将明眸中了绝情蛊的事告诉了郡墨展,他也猜测刚才那一幕,或许是刺激到了明眸想起了十年前的家破人亡,所以她才那般疯狂。
郡墨展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方颓然的开口,“如果能够治好她,那么,你带她走。”
鬼魅眼皮微抬,扫了他一眼,颇有些意外,刚才还那般发狠的要抓他们的人,此刻这般灰心丧气的让他们走?
但一想到这个男人眼里流露出的对明眸的关心,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个自然。”鬼魅道,一面将薄毯裹了明眸,抱在了怀里,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淡淡的望向郡墨展,“不过,不论你是不是她的师兄,你对她的这份心意,先谢了。”
郡墨展淡淡勾唇,眼底划过一抹嘲讽,显然很不领情,“这个‘谢’字未免太早,我让你带她走,只是因为你们能治好她,并不代表我就此放弃她。所以,你最好知道分寸,丫头,我还是会要回来的。”
“哦?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想要也得有本事才行,鬼魅冷笑着掀了门帘,带明眸一起出了门。
出了军营,鬼魅找了辆马车,快马加鞭往京城赶,之前收到过夜羽宸的来信,说是已经找到解药了,只怕,他早已回京了。
本来三天的路程,鬼魅只花了两天一夜,在第二天的掌灯时分,就赶回了宸王府。
李太医出来相迎时,忍不住喜极而泣,拉着明眸又哭又笑的,这些天,她自责的要死,眼下看她平安回来,一颗心总算安到肚子里了。
如鬼魅所料,夜羽宸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回京,并且带回了解药,但是,却没料到明眸出了这等意外。
这几日,鬼魅突然消失不见,夜倾城也得到消息,明眸被送进了郡国军营,因此再也撑不住气的发动了战争。
因此,夜羽宸没有联系到一个人,只能靠自己四方打探着明眸的下落,郡国边境有那么多营房,谁知道明眸被送的是哪一座,他不会像夜倾城那样直接的想要一锅端,他需要的是确切的消息。
所以,鬼魅带明眸回来的时候,夜羽宸并不在府中,据李太医说,从前儿个回来得知消息后就出去了,当时,他脸色阴沉的很可怕,李太医怕他出事,还特意吩咐了两名侍卫相随,却不料都被他打发了回来。
鬼魅坐在桌子边,一边听李太医说话,一边狼吞虎咽起来,这些日子,他餐风露宿,没有好好睡个觉,更没有好好吃过饭,早已疲累到不行。
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他方开口,“罢了。先派人出去找一下,就说眸儿回来了,让他快回来。”
“嗯,正是呢,我倒忘了。”李太医一怔,这才想到,自己光顾着高兴,竟然忘记了通知宸王,别忘了,解药可还在他身上呢,于是,她立刻召集府里的侍卫,出去找宸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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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此刻,另一处烛火通明的屋子里,夜羽宸猩红着眼睛,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瞪着屋子里的几个女人,垂在身侧的双手,骨节泛白,其中左手修长的手指上正有血珠缓缓滴落。
“宸儿,你这是要做什么?”眼见事情败露,云姨仍强作镇定,从来不知道那个云淡风轻的孩子会有如同野兽般的可怕神情,她想,若不是自己是他的亲姨,他一定会撕了她,就如同此刻跌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夏涵嫣一样。
“那个女人不见了,你就找上我们,凭什么认定就是我们做的?说不定是她自己犯贱,缺男人,所以......”
碰——一声巨响,云姨牟然从椅子上跌坐到了地上,她身下的椅子已经碎成了木屑。
“少主。”月奴惊骇,忙上前扶住了云姨。
云姨面纱飘落,露出一张被烧毁的狰狞的面,一双浸了毒汁般的眼睛森寒的瞪着夜羽宸,“好,很好...宸儿,你果然...像姐姐,一个为了男人不要妹妹,一个为了女人不要姨娘,哼,真是好哇。”
她发狠的说着,说话的同时,一大口鲜血从口喷出。
“夫人。”月奴骇了一大跳,忙用袖子擦拭着云姨嘴角的血迹,却被她恶狠狠的挡开,“滚开,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哼...连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都能这样,哼...我这一辈子活的可真失败。”
夜羽宸冷冷的注视着她,眼底森寒一片,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刚才那一掌,他已经手下留情,如若不然,她早已当场而亡,不过,她敢对明眸做出那样卑劣的事,那么,他们之间仅有的亲情便随那一掌化为乌有了。
面对云姨的咬牙切齿,蜷缩在地上的夏涵嫣则痛的眼泪冷汗混作一团,一张本来娇俏的小脸惨白如秋天的冷霜。
一双乌黑的眸子此刻早已被眼泪蓄满,然而,那深沉的眼底却满是恨意,“羽宸哥哥...你...好狠...的心。”
他竟然生生的折断了她的一条胳膊一条腿,那种噬骨的钝痛简直要逼疯了她,然而,她却生生的忍了下来,并没有晕倒,她恨呀。
夜羽宸并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双眸冷冷的盯着云姨,眼底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沉吟片刻,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丢给了她,“这是沧澜国的圣火令,你不是一直想复国吗?不是一直想要那最高的权力吗?现在给你,有了这块令牌,沧澜的旧部长老们便会承认你的身份,另外,凡在浮云国和木离国的所有沧澜国子民,都已经被取消奴隶身份,可以自主的生活,愿留愿归,都随他们。”
“你...你...”云姨拿着圣火令,声音有些发颤,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夜羽宸,他脸上有着一种让她惶恐的决绝,“宸儿,就为了那个女人,你连祖宗的家业也不要了?你是想把那么大的担子丢给我一个老婆子?你该知道,我...呕...”说着,又吐了口鲜血,发紫的嘴唇因血丝的浸染,而猩红一片,“我都是土埋了半截子的人了,这些年,若不是匡扶沧澜这个夙愿来撑着,我早已不在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