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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心乱,王姬归来(10)

“不能……”

“殿下?”

他翻身坐了起来,垂头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带着红红的鼻头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怪异的笑容说道:“这就是你说的生不如死?挺有趣的,下回我们继续。来人!”

郑匡推门进来道:“殿下有何吩咐?”

“让江应谋进来。”

“是。”

郑憾起身走回了榻边,扯起一件宽袖白袍穿上,慵懒地躺下,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等待着江应谋的到来。片刻后,郑匡引着江应谋走了进来。江应谋迈进来的第一步便看向了她,看见她无事,紧绷着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郑憾右手支着额头,半闭双眼道:“江公子这么晚求见,不是为了来找本王下棋的吧?”

“金印王这么晚叫了我的侍女过来,难道是为了下棋?”江应谋讥讽道。

“你的侍女?”郑憾嘲笑着抬起了头,“林蒲心何时成了你的侍女了?她只不过是本王暂时安排过去伺候你的,本王什么时候想召回她都行。”

“金印王记性不好吗?早上那会儿,你已经把她送给我了。”

“呵!有这么好笑的人吗?早上那会儿我答应你了吗?”

“那你希望我答应娶你王姐吗?”

“江应谋!”郑憾猛拍了一下枕头,霍地站了起来,他怒了。

“人不能太贪心了,金印王,世间的事不是样样都能如自己意的。你想让我乖乖地离开郑国,又想扣下林蒲心,会不会太贪心了点?”江应谋微笑道。

“本王倒是好奇了,你为何非要林蒲心不可?”

“她是我救命恩人,我想带她回稽国好好报答,这个理由可以吗?”

“可以,但人我不会给你!”郑憾大步走向江应谋,凝色道,“别以为我王姐青睐于你,你就得意忘形了!他们把你当奇才,可在本王的眼里你就是个卑鄙小人!”

“彼此彼此,金印王。”

“少拿本王跟你相提并论!本王就是再卑鄙,也不会灭了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炎国,更不会逼得自己的妻子跳下城楼无辜枉死!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吗?说你是一个只懂谋略,贪心自私且冷血的蝼蚁!你的一身荣耀都是踩在炎王室所有人的鲜血上一点一点地得来的!报恩?哼!”郑憾眼含鄙夷,抖肩冷笑道,“你会知道什么叫报恩吗?你若知道,就不会灭掉整个炎王室,包括你自己的妻子!”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冰冷地看着对面那个男人,他表情如旧,平淡得像永远经不起微澜的湖面,似乎,郑憾的话像一阵风似的过了,并未在他那湖面上扬起什么涟漪。是啊,他若懂得报恩,若懂得怜惜,又怎么会联手稽国戈国灭了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炎王室呢?报恩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太像个笑话了。

“怎么?无话可答了?”郑憾挑衅道。

“我在等殿下您骂完,痛痛快快地把心中的愤怒发泄出来,殿下今晚或许能睡个好觉。”他答道。

“本王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不必,只要殿下肯兑现你的诺言,让我把林蒲心带回稽国,这就足够了。”

“江应谋,你还真要跟我抬杠是吗?”郑憾瞪着他喝道。

“这不叫抬杠,这叫礼尚往来。”他浅笑道。

“你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郑憾眼露凶光道。

“不信。”

话音刚落,郑憾转身走到剑架前,哗啦一声拔出了明晃晃的长剑,将冰冷的剑尖抵在他喉咙处。他垂下长长的睫毛看了一眼那把透着寒气的长剑:“不必如此吧?你真的打算替炎王室手刃了我?你与炎王室的交情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像你这样忘恩负义冷血无情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你真的不打算再为你们郑国考虑了?我今晚横尸在此无所谓,但接下来的局势是你无法掌控的。”

“你以为我们郑国真的怕了你们稽国吗?”

“你们怕的不是我们稽国,而是我们稽国与戈国的联盟,我说的对吗?一旦你杀了我这个稽国第一谋士,稽国上下会十分震怒,稽国伐郑便有了十足的借口,届时,稽国与戈国会形成东西夹击,你们郑国将无路可逃。所以,还不如以我交换回你们的高越城,守住高越城,护住你们的东边防线,这才你们最明智的选择。”

☆、第一卷 第十二章 我想跟着公子

“可本王就喜欢冒险,你能怎么样?”

“愚蠢!”

“你太轻狂了,江应谋!”

“殿下,夜深了,我看您还是早些歇着吧!蒲心,我们走。”

江应谋一个飘逸的转身,镇定自如地走出了房间。她紧随其后,刚迈出院门口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他叫你来干什么?”江应谋问道。

“没什么,问问您的事儿而已。”

“以后不要再去了。”

“可他是金印王,是这府邸的主人。”

江应谋停下步伐,侧身对她微笑道:“但整个郑国不是由他说了算的。从此刻起,你就是我江应谋的贴身侍婢了,就算他是金印王,也不敢动你分毫。”

“为何?”她微微仰头,带着迷惑的表情询问道。

“什么为何?”

“您为何执意要带奴婢回稽国?”

“我说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金印王府里,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失去了自由。”

“可是……”

“可是我在金印王口中是那样的自私残忍冷血无情吗?”

她垂下细长的黑睫毛,心跳微微加速道:“那么,您真的如他所言吗?为了一身的荣耀而背弃了对您有救命之恩的炎王室?还有那位……那位无畏公主,她真的是因为您才跳城楼自杀的吗?”

“无畏……”江应谋的神情忽然黯淡了下来,嘴里念着这个名字,缓步朝前走去。潮湿微寒的夜里,湖面曲折悠长的栈道上,淡淡的月光为他拖下一抹长长的背影,萧索且孤独。

“你相信吗?”他凭栏凝望道,“一个人死时若是极度地绝望,死后灵魂不会消散,会化作一道微风,盘亘在她不愿离去的地方。”

“奴婢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难道公子认为那位无畏公主的灵魂也化作了一道微风,并未消散?”

他对着寒凉稀薄的寒气舒了一口气:“对,我总感觉无畏没有离去,仿佛她就在我身边。”

什么?她瞬间心脏紧缩了一下,砰砰砰地像马蹄乱磕似的跳动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发现了什么?难道他发现自己是炎无畏了?这不可能!

“这道风会在我极其失落的时候飞来提醒我,一个人活着是多么地可悲,也会在我欢欣鼓舞时悄然从我耳旁刮过,告诉我,别太得意,有个人还在黄泉等着找我算账。”他怅然道。

“所以,您终究还是觉得对不起她?”

“人都去了,谈这些对不对得起她有何意义?”他自嘲地笑了笑,仰头望月道,“她已化作一道风,飘渺而空洞,留不住也抓不着,只凭着仅有的仇恨盘亘在我身边而已。说声对不起,于她有何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