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秘清隽的面容出奇平静,“小玫,你不该来。”
郝玫擦擦眼睛,“别的不急,你先把委托书签了。”她将签字笔和委托书从铁栅的缝隙间推了过去。
周秘看也没看,只是用力摇头:“这件事,你别插手。我会聘请出色的律师为自己辩护。”
郝玫没想到他会拒绝,感到难以置信:“为什么?我是你女朋友!你不相信我,还是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周秘垂下眼帘,“已经不是了,咱们分手了。”语气低沉,声音轻缓。
郝玫激动地用力拍打水泥台子,震得手心发麻。“谁答应分手了?谁答应了?”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原来,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爱情,竟然那么脆弱。
郝玫很快收敛了情绪,擦掉眼泪。“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我都管定了。你若不答应,我就立刻去死,绝食、跳楼、上吊……”语气刚烈,态度决绝。
周秘、唇角扯出一丝苦笑:“你这是何必?为我这样一个烂人,值得吗?”
郝玫抬眼望他几秒,在他如画的眉目间逡巡,坚定吐出两个字:“值得!”一顿,她又道:“你若死了,我一辈子不会快乐。真的!”她强调着,手隔着铁栅伸过去,覆住男人的手,紧紧抓住。
一挣,周秘收回被握紧的那只手。眼中有一丝怅惘,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能给我一支烟吗?”
郝玫从包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递过去:“女士的,行吗?”
周秘抬眸看她,“不是答应我戒烟了,怎么又抽上了?”
郝玫眼中燃起了希望,“你还关心我,对不对?”
周秘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不再说话。
他慢慢接过郝玫递来的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一支烟吸完,周秘终于提笔在委托书上签下名字。
“我没杀人。”他对郝玫说,“……邵义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郝玫是真的信他,没有证据,只是一直觉。只觉得那样干净、纯粹、内敛的人做不出那样凶残的事。“你知不知道,警方到底掌握了哪些证据?”
随着法制的进步,警察办案越来越重程序正义,将周秘抓捕到公安局,说明警方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证明周秘有重大的杀人嫌疑。作为辩方律师,郝玫对警方的证据所知有限,情况十分被动。
周秘打起了精神,眼中焕发出淡淡神采:“警察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猜,与我丢失的那辆国产车有关。”
“我一定会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还你清白。”郝玫信誓旦旦。
走出警局大门,就像是从地狱回到人间。
刚过元旦,正是青城市最冷的时候。雪小了一些,风卷起雪粒子打在人的脸上脖子上,依旧冷得刺骨。路上行人寥寥,全都步履匆匆。郝玫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子。
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她抬头看了眼天上,墨黑的云层中,不知何时露出太阳的半边脸,虽不温暖,却给人以莫大的鼓舞。
周秘还爱着她!
想到这儿,郝玫全身暖烘烘的,仿佛充满了无尽的力量和勇气。
第43章 我没有杀人(2)
耿子扬一身便衣,走进人声嘈杂的咖啡馆。
角落里, 郝玫向他招手, “这里!”
浅蓝色衬衫外搭西装外套,黑色裤子配上尖头高跟鞋, 郝玫气质端庄、高雅时尚。修长的身材,天生便是衣服架子, 坐在那里宛如一道靓丽的风景。
耿子扬脚步如风,走过去,拉开椅子在郝玫对面坐下。随着他的动作,肌肉在宽松的休闲服下绷紧。他大三时拿过全省散打比赛亚军,大学毕业从警后, 从未放弃过健身锻炼, 练出了一身标准的腱子肉, 加上外表俊朗, 线条刚硬,极具男性魅力。堪称行走中的荷尔蒙。
只是年届三旬,仍是单身狗一枚。
郝玫叫声“师兄, ”把菜单推过去。
“找我什么事?直说!我很忙,你知道的。”
一个染着头发打着耳钉的青年目光飘过来, 被耿子杨狠狠瞪了回去。他是市局刑侦一队大队长,郝玫大两届的师兄, 也是大学里郝玫众多追求者之一。
“我的目的, 你很清楚。”郝玫玩着小巧精致的咖啡杯, 笑容清浅。昨晚她几乎一夜未眠, 翻来覆去,想着怎样为周秘脱罪。黑眼圈大而明显,她化了很重的妆,也遮盖不住。
耿子杨明察秋毫,自然看在眼中。
“为周秘的事?”
郝玫点头,昨晚她就约了耿子扬到这家咖啡馆谈事情,却没说要具体谈什么。“邵义被杀,这么大的案子,为什么不由局里精英汇聚的一队负责,而是交给了二队?”
耿子扬入职八年,屡破大案,从一名普通警员晋升为刑侦一队大队长。宁非是市局的老人,资历比他老,却被他压了一头,屈居二队大队长。难免有些两人不合的传言流传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耿子扬脾气火爆,对郝玫却难得耐心,“警方办案,自有我们警方的规矩,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虽不大喜欢宁队,却可担保他不会乱来。”
“你还挺护短。”郝玫冲他一笑:“我就不相信,宁非抢了你的案子,你心里没有疙瘩。”
“别把我想得太小气。”
郝玫抬头,目光灼灼望着耿子扬:“我只想知道,你们警方现在掌握了什么证据?”
耿子扬端起服务生刚送来的咖啡猛灌一口,才抬眸对郝玫说:“这案子归二队负责,你也知道宁非与我不对付,怎会向我透露办案细节?”
“我听说勘察现场的时候,是你先带法证的人去的。”郝玫消息灵通。
“小眉,这件事牵涉太大。我劝你不要插手进来,你爸虽认识不少老领导,可毕竟已经退休……”耿子扬难得语重心长。
郝玫打断他的话,“我已是周秘的辩护律师。”
耿子扬一拍桌子:“是他求你的?”
“不是。”郝玫笑容有些苦涩,“是我以死相逼求来的。”
“你说你犯贱不犯贱?”耿子扬恨铁不成钢。
“是,我就是犯贱!可我若不能为他辩护,我会遗憾一辈子。”她骤然抬眸,望着耿子扬,眼中满是祈求,“师兄,算我求你……”
耿子扬不由心软。
“周秘,就那么值得你爱?”他一叹。
“是!”
声音低浅,但异常坚定。
“算了,老子上辈子欠了你的……”耿子扬投降了。
“谢谢师兄。”郝玫低眉顺眼,一脸讨好。
耿子扬一声哼笑,无奈。随即说:“我们接到邵义家人的报案,是在1月6日的晚上。因为邵义背景很深,局长十分重视,抽调了大批警力进行走访摸排,通过调取监控录像,确定他还在天安雅园小区,我便带着小赵和小杨去了那儿。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在门口就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我预感不对,当机立断叫来开锁匠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