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将子鸢低头不看他,手上骨节根根突出:“倘若把他们都送走,天界一定不断追杀他们,不死不休,我只能牺牲一个。”
“好,记着,你只生了一个。”说完,赤将子舆便伸手要抢她怀中的婴孩。不料赤将子鸢轻轻跃起躲开他,复又跪在他面前:“大哥,我贪心,请哥哥也救救这孩子。为人为妖为魔为神都行,让她好歹活一世。”
赤将子舆捏紧了拳头,望着她,言语中多了些疼痛:“哥哥帮她多注些神力,用她多挡一道散神雷,你还能逃得一魂一魄。”
赤将子鸢摇摇头:“做母亲的怎能用儿女的性命换自己偷生?”她将孩子递到赤将子舆眼下,“哥哥,救救你的外甥女。”
仿佛丝毫未察觉到危险,黑压压的天空下,襁褓中的婴儿睡得十分香甜。
赤将子舆长叹一声。
散神雷一道接一道劈下,惊醒了六界中所有沉睡中的人,也惊醒了长眠海底的囚犯。
虢辛恢复意识,开始拼命挣扎,想挣脱束骨链的束缚。仙界看守和魔界侍卫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他是最凶神恶煞的魔神,连上古神祗也不放在眼里的,在他暴怒之时,不管谁靠近都会被他吞噬,变成他魔力的一部分。
他拼命和束骨链搏斗,先让魂魄挣开束缚,再让骨头挣开束缚,最后是皮肉。待完全挣脱开束骨链时,他全身几乎已经完全散成了碎片,周遭千里海域变成了暗红色。
用法力简单重塑好皮肉,他疯狂地赶往天界,一路走,身后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暗红。刚出海,有人等他。
一个白衣人站在海滩上,眉目与赤将子鸢有五分相似。手里拿着剑,剑没有出鞘。虢辛认得他是赤将子鸢的哥哥赤将子舆,忙压住云头发抖地问:“子鸢呢?”
赤将子舆摸了摸剑柄,又抖抖地把手拿开,闷声道:“她说你知道她会去哪。”
虢辛转身疯狂地离开,赤将子鸢微弱的神气已完全扰乱了他的心神。
赤将子舆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身影,含泪苦笑出声。堂堂赤将神族之女,被人利用到连魂渣渣都不剩,简直蠢到极点。
身后,一白发青衣少年抱着一个婴孩出现。婴孩拼命地哭泣着,身体正渐渐变得透明。少年跪下低声道:“神尊,我家小主人扛不住散魂雷余震,魂魄已快散了。”
赤将子舆头也不回,缓缓拭去唇边溢出的鲜血,道:”我替她挡下九道散神雷,已仁至义尽。一道散神雷也扛不住,便只能怪她命薄。她是害死我妹妹的罪魁祸首之一,扔到三生河中自身自灭,从此别让我看见。“
少年不动神色,跪着往前走到赤将子舆面前,将婴孩举高,道:”神尊,小主人是我家主人的女儿。“
婴孩哭得满脸通红,泪汪汪的模样神似赤将子鸢含泪哀求的模样,赤将子舆长吸一口气,手指一动,一道白光进入婴孩眉心:”散神雷威力巨大,我先用真气替她吊住魂魄。”手指再一动,画出一道复杂的符印,打入婴孩体内。“再用隐神印封住她的魔气神气。送去三生河边替她养好魂,再往人间转生。不让她做仙神,更不许她做魔神,唯愿她平安做一世人,以了她母亲的心愿。“
青衣少年深深伏地:“是。”
虢辛找到他与赤将子鸢约会的山岭,顺着那一丝微弱的神气找了许久,在山间拼命呼喊:”子鸢——“
除了晃晃悠悠的回声,再也没有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笑盈盈的回应。可子鸢那缕神气始终若有若无地绕在他身旁。终于,他想起了什么,挥袖散开湖面的仙瘴。
湖中央,一支巨大的白莲上,一个男婴咬着指头睡得正熟。男婴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神气,同子鸢身上的神气一模一样。但更多的是魔气,同他身上的魔气一模一样。
虢辛站在湖边呆呆地看了许久,忽然仰天嘶声哀嚎,声音凄厉破碎,闻者痛至心肺。
男婴从睡梦中惊醒,哇哇地哭了起来。
……
“虢辛,我不后悔。可你若负我,我便永远不再见你。”
……
散尽神魂,永不言悔。
作者有话要说:隐神印我会认真写的,说认真就会很认真,会非常好看的。
非常喜欢镇寻和惜安这一对。
☆、石头店(1)
古色古香的街道上一片静谧。
小轩窗外的玉兰树上点缀着好几朵雪一般的玉雕,天气大好。
可惜账目太难看,入不敷出。我坐在窗边,反复按着计算器,想从边边角角抠出一毛两毛来支付即将到期的银行贷款。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我笑盈盈地接通,里面立刻传来房东焦急的声音:“惜安,人来了没有?”
我道:“没有。”
仿佛猜出了我此时的表情,房东的声音变得有些急躁:“笑笑笑笑,就知道笑。我告诉你啊,他要是顺利租这房子,你自己跟他说让你多留两天。他要是不租,今晚你就给我搬。别光傻笑,嘴甜着点,听到没?”
笑有什么不好,笑一笑,十年少,可惜真正懂这个道理的人不多:“知道了,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别光嘴上说,你长点心吧,都什么状况了,你这孩子还笑得出来。”
放下电话,我看着镜子,对着镜子又笑了笑,见笑容有些疲惫,忙用两个手指往上一推,笑容便又灿烂起来,不由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多漂亮的姑娘,司马惜安,加油。”
话虽这么说,话虽这么说,房东交给我的任务……
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不能怪我司马惜安笨,是轨城的铺子着实难出租,事实上,从去年到现在,整座轨城没有一家铺子租出去。
轨城位于城郊,是市政重点投资的旅游开发区,除了几处古迹,整整一个山头全是新修的古色古香的房子。当时市政在这地方投了不少钱,没想到旅游业没发展起来,一年到头鲜有游客。十家商铺黄了九家,驻地机构也先后搬走,到最后连公交站点都撤销了。
因为地势偏僻,失去公交站点的轨城基本再也看不到人烟。不久,轨城山门入口碑楼上的塑料烫金大字很快脱落,轨城也就被彻底被人遗忘。
三年前我和好友文青看中了轨城安静的氛围和旅游前景,傻呵呵地借了创业贷款在轨城租下一栋二层小楼有开了一家咖啡店,没想到亏得一沓糊涂。
眼看交房租的日子越来越近,文青卷着咖啡店的钱跑了。没运转资金没客源,我的咖啡店也不得不宣布关门。
那么多年的朋友,我不想闹到公堂,只能自认倒霉,着手安排关店的事。
因为不多的积蓄都被文青卷跑了,还欠着外债,想再开店已不可能。我在城中村租了间破房当仓库,把东西全搬到那里,准备降价出售。
东西还没搬完房东打电话说有新房客租了铺子。房东在外地赶不回来,央我一定要帮他把新租户照顾好。欠了房东半年房租,这种忙岂有不帮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