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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175)

作者: 忐忑辗转 阅读记录

谢福儿横起来比谁都横,但真想要一条心放□段演戏,水平谈不上一流,也能是个BC咖,只将太后当孩子一样对待,眨着眼睛抽泣:“娘亲先坐,福儿后坐。”

陈太后呆住,两个儿子都没叫过自己娘亲呢,这辈子没福气生女儿,回头想想,荣淑对自己也是敬畏讨好多过于母女亲昵,现在一股暖流直涌。

陈太后与谢福儿面对面坐下后,态度更柔软了。

对谢福儿态度柔软归柔润,对皇帝那口气还是咽不下。

谢福儿见太后叫自己别哭,擦干了眼泪,哭一下遭人怜,哭多了就遭人嫌了。

哭还得耗力气呢,累啊。

陈太后态度刚好了一些,想想不行,又端起架子,冷冷:“哭什么呢?老身眨个眼儿,你都成贵妃了,再一眨眼,都要生皇子了,多意气风发啊。在这儿哭,别人还以为老身这当婆婆的对你怎么样了呢,现在老身本来就不被人重视了。”

谢福儿掖眼角:“福儿看见母后住这种地方,心里难受,一路上沿路见到佛堂的破烂院墙就伤感,再一见母后这粗衣简服的,实在忍不住了……连个蒲团都要从佛堂那边拿过来,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叫母后住这种地方,是咱们的不周,臣子们知道了,也会觉得皇帝有违孝道,母后今天就随福儿一起回去好不好。”

这佛堂哪里像谢福儿说的那么差,再不济也是皇宫内院的静修地儿,谢福儿却尽量往低档次说。

陈太后本来不觉得什么,这下被她说得心里自怜自哀,自己可是太后啊,何必弄得这样凄惨住这么个鬼地方,可听说皇帝也被人说,正合心意,得意地轻哼一声:“哟,原来贵妃是生怕皇帝被臣民埋汰,才来劝老身啊。”

谢福儿顺着她的话,继续擦眼:“可不是,前天朝上还有个言官,骂皇上有违孝道,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君呢,骂得咱们皇上风湿又犯了,到现在还直不起腿来走路。”

陈太后也没顾得上被骂和犯风湿能有什么关系,来了火:“哪个臣子,好大的胆子啊。”

谢福儿也能猜到陈太后的心思,见皇帝不爽,她总能出口气,但皇帝真的被人骂得坐不稳江山,太后又得着急。

她惶惶瞧着太后:“还不是那几个大胆的言官,皇上不能回嘴又不能杀,事实上……太后如今待在佛堂,皇上也确实没法反驳,只好仰着脸叫人家打嘴巴。”

陈太后有些坐立不安了:“那怎么是好。”

谢福儿说:“好歹谢太傅挡住了那几个言官的口水,说是当今皇上政事清明,物阜民丰远胜过旧朝,全因为太后教得好,有这么个好母亲,儿子又怎会不孝?太后不过暂时去佛堂散个心,不多时就要回太后宫,怎么就扯到了不孝?”

一句话赞了两个人,顺便还提携了自家老爹,更暗示皇帝比孝昭帝做得好,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陈太后凝住谢福儿,半天才嘟嚷:“你啊你……这会儿还不忘记给你娘家说好话,真是个巴家的货。”

谢福儿挺着肚子过去牵了牵陈太后的袖子:“那娘是答应回去了?”

陈太后没说话。

谢福儿将她的手带过来贴住肚子,嫣然笑着:“回去了赶上见孙儿。”

这小娇娘如今当了娘亲,添了母性,明明脸上写着狡黠,劝起人来柔情又娇憨,快插到人心窝里去了,叫人没法儿拒绝啊,陈太后手下一个跳弹,感觉胎儿在动,喜上眉梢:“这孩子给力,好大的劲啊!”

谢福儿竖直了耳朵,瞧这样子,差不多了……

门口传来禀报:“皇上驾到。”

陈太后好容易软下的心肠一听皇上二字,又冒出几根刺头儿:“不回。”

马丹啊,早不来晚不来非这个时候——摔。

皇帝十分欢脱地大踏步跃进,自家贵妃要自己这个时候来,自己就来了,也没管得上场面如何,更看不见谢福儿脸色,给陈太后行了个礼:“母后。”

陈太后瞥一眼谢福儿,好啊,这是两个人准备一唱一和呢,唔了一声,没理睬了。

谢福儿眼儿钩子似的,轻飘飘剜过去一眼。

皇帝只当谢福儿在抛媚眼,也没多想,只匆匆回了一记,走过去又揖一下:“母后,儿子来接您老人家回去。”

陈太后摆摆手:“劳烦皇上了,哀家住得舒坦,就先不回去了。”

皇帝滞住。

谢福儿叹口气,总算敲松了些石头,也不是完全没收获,给皇帝使了眼色,先走算了。

皇帝也意识过来了,来的不是点,耷拉着脑袋,默默走到堂门。

谢福儿看着皇帝映在地上的背影,头一次觉得落寞可怜。

皇帝又怎样,自己的亲妈都不爱,热脸贴冷屁股,人家还是不愿,一心满满的都是大儿子和孙子呢。

还没感叹完,前面这人突然回头,朝堂内的陈太后,跪了下来,一头栽下去。

谢福儿惊住了,过去扯皇帝袍子:“皇上这是干嘛,快起来。”

皇帝压着声音:“快帮朕瞧瞧,母后看到没。”

“嗯,正伸长脖子往外头瞄呢。”谢福儿打探了一下。

皇帝立马转了一副悲怆神色,声音在天井里回荡,竟还汲出些哭音:“儿子自认这几年来,不比兄长做得差,罄尽全力为百姓江山谋福祉,只为了百年以后祖宗们不会怪儿子,母后还要儿子怎么样?母后今天要是不跟朕回去,儿子就一直跪下去——”

谢福儿只当自己演戏还行,原来皇帝才是黑马。不当皇帝也能当影帝了,这架势,整个一悲情天王。

陈太后见皇帝这么一套下来,也显然震动了,走到门槛处,却还是止步,良久没讲话,半晌才说:“原来你也怕祖宗怪罪啊,还当你不怕呢!哀家也怕啊,你能用政绩叫祖宗不怪罪,哀家一个女人怎么抵罪?祖宗到时得要责怪哀家放纵皇位传到你手里,才致使正统嫡孙成了叛国之徒啊……皇上爱跪便跪,哀家头痛,先进去了。”

担心高长宽,到底还是陈太后的一块心病。

她已经不气皇帝了,这是在自责,没护好高长宽,对长子和孙子有愧疚,宁可在佛堂,为高长宽祈福,为皇帝赎罪。

佛堂大门轰隆一声闭上,皇帝背影岿然不动。

谢福儿看皇帝苍凉的影子看得发憷,低低问:“皇上…真打算一直跪下去吗?”

皇帝掸掸袍子起身:“跪什么跪,人都走了。”反握住贵妃小手离开了佛堂。

下阶前,谢福儿看见皇帝还是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门。

谢福儿陪着皇帝走了一段路。

走到快上林苑,谢福儿又逗又弄的,皇帝没个声气,完全不给面子。

她捂住肚子:“嗳哟——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

这才唤醒了皇帝。

皇帝知道她是装的,却还是将她一搂,扶着她腰。

她在他怀里又逗趣了几句,他心情好了些,却还是没讲话,很久之后才摸着她肚子,勾着她粉嫩下巴:“儿子多了,宠爱实在不好分,就算一个妈生的儿子,都一长一短到这个地步,不是一个妈生的儿子,更加不可想象。有福的就如同我大哥,死了还被太后惦记,没福的就成了我这样的,一辈子不被亲娘瞧在眼里,就算当了皇帝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