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成帅(139)

“呵呵。”少年虽口中笑出了声,眸中笑意却未达眼底,他说的话也有些莫测:“琼林宴第一名,非我所求。”

自己这个师弟心思缜密,时常有超出年龄的举动,施宴倾已经习以为常。但这一刻看张若昀,见他身形不高,却笔直挺立,竟恍惚觉得其身后有灼灼白光,好似烈日骄阳。

施宴倾心头一暖,暗生了一个念头:本来“昀”字的意思就是指的太阳,不如……不如等到二师弟成人取字,便建议他取名“子曜”好了。

101成婚

六天后,两人在姚拂剑菜园的小屋里举行婚礼,正屋由姚拂剑收拾整修,改作喜堂。

仪式糅合了汉人和狄人的婚礼仪式:穆七穿汉人的新郎官大红袍,成羡羽却作狄女出嫁的打扮。穆七说,他穿汉袍,是因为他要做汉女的丈夫,成羡羽着狄装,是因为她要嫁给狄汉做妻子!

成羡羽听了,阵阵轻笑止不住,一切全依穆七。

狄女的嫁妆不遮红盖头,也不戴凤冠,只将头发梳成百来跟发辫,再尽数挽起,在脑后盘成繁琐嵌珠的发髻。成羡羽打扮完毕,由喜婆搀扶着走进喜堂,一眼就望见了穆七。

她的视线没有盖头和凤冠遮挡,将今日的穆七看得清清楚楚。

她也曾目睹长得好看的男人作新郎打扮,却没有穆七这般潇洒养眼。大红喜袍与穆七的朱唇相应,衬得他肤色更白,一双明眸眼波流转,道不尽对她的眷恋缱绻。

穆七豪迈笑着,将连理绸的一端牵至成羡羽面前,仔细地交到她手上,让她牵好。

成羡羽牵着连理绸,穆七牵着成羡羽,先并肩面向门外一拜苍天。

“圣旨到--”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厉声,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屋内的喜气。

这一声呼喊尖声尖气,像是常宫内侍熊谈的声音,当下穆七跟成羡羽夫妻俩的心双双紧}缩。

连姚拂剑也从上首椅子上站起身来。

但是当熊公公领着另外两个手捧贺礼的内侍踏进门后,穆七和成羡羽反倒松了口气。夫妻俩沉下耳来静听,这两个内侍气息不强,并非习武之人。

穆七和成羡羽再屏息明察,屋外也再无其他人潜藏,没有伏兵。

皇帝应该只是派熊谈过来送贺礼。

穆七和成羡羽也不跪,丝毫不见要接旨的迹象。熊公公似乎早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他展开携带圣旨,自若宣读。

旨意中无非是贺喜穆七和成羡羽眷侣成双,另附赠丰厚的御赐贺礼。

成羡羽听完,平缓地伸手指了指左侧的三个座位,对熊谈和另两位内侍说:“几位公公既然来了,不如就一同观礼吧。”

熊谈一听大喜,知成羡羽这么说就是接了圣旨了。熊谈克制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忙不迭从身后内侍手中抢过贺礼,怕成羡羽反悔般赶紧往桌上放了。

成羡羽目睹熊公公的动作,面上哽了一下:皇帝还是找到了她的踪迹,只是不会再来亲自面对。

成羡羽的心里吸气又呼气,从此与他山水万重,此生不见。

她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成羡羽心房不再是尘封,而是完全敞开释放。她拽着连理绸,拉穆七一同面朝苍天,高高兴兴重新拜了下去。

继而夫妻俩又转回身,面朝姚拂剑二拜高堂。

“快起,快起!”重新坐下的姚拂剑连忙抬手示意成羡羽和穆七站起来:“快起,再就是夫妻对拜——”

姚拂剑一时高兴,竟擅自替喜婆代劳主持了仪式。他瞧着成羡羽和穆七都跪在地上,面对面头磕到一块,从今以后就是雷打不动,天劈不开的夫妻了,姚拂剑情不自禁高声吆喝:“礼毕——恩恩爱爱,送入洞房!”

姚拂剑兴高采烈,没有注意到屋内左侧坐着的一位内侍身体离了座位,似欲站起来。屋内其他人包括新郎新娘,都沉浸在喜悦和哄闹中,均也未发现这位内侍的异动。

只有一直站在这位内侍身后观礼的女尼忽然按住内侍的肩头。

易容成内侍的皇帝大惊:他精细贴了人皮面具,连气息都克制地控制住,不露出自己的内功。

皇帝安静地观礼,连穆七和成羡羽也没发现皇帝来了。

他只是方才听得“礼毕”二字,一时钻心刺骨,忘情之□子就不知不觉要站起来。

但就算是身体动作了,皇帝的气息始终也是掩藏的。

却不知如何被这女尼发觉?

皇帝就暗中在体内游走真气,欲自肩头震颤女尼的掌心,试探她的武功。

可是皇帝却骤然呆若木鸡,心中万分惊诧,甚至是惊恐:女尼竟抢先一步,五指在他肩头缓缓深按。她只是指尖微弱的动作,竟将皇帝体内所有的真气完全压制。

皇帝很快四肢无法动弹,只能端坐在椅子上,但旁人却看不出来他正受到挟制。

皇帝直叹人外有人,今日才知,世间有绝顶高手,这才是武功入化入臻。

皇帝虽然受制,却依旧对女尼传音入密:你是何人?

女尼的警告很快传入皇帝耳中,她入密的声音和成羡羽的声音很相似,却带着一股成羡羽所没有的强硬气息,像厉风吹来。

皇帝收到成羡羽的传音心潮会荡,但收到女尼的传音只会心潮愈僵愈冷。

女尼向皇帝传音:有我在一日,绝不会允许你对我妹妹做任何事。

她的音传入张若昀的耳,只有张若昀自己能听到。

皇帝很快反应过来这女尼是谁,他的脸色渐渐就白了。皇帝想转过身去,仔细打量只存在于前朝传说中的帝师是何模样,却动不了身。

皇帝就只能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直视前方,以观礼内侍的身份直视成羡羽和穆七被众人拥簇着,哄闹着送进洞房。

皇帝清晰刺目地直视成羡羽脸颊上泛起的娇羞,那是只有成婚时的新妇才会有的甜蜜和幸福,从此她心里眼里满满都只有自己的丈夫。

皇帝继续被迫直视,眼睁睁望见成羡羽进了洞房,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皇帝急了,向成慕舟传音:朕这次来其实只是想再再追问她一句,今生既已缘尽,许我来生可好?

下一秒,成慕舟沉着回音:这一句就不必问了,来生又是来生的遭遇,当由来生的小羽再决定。

帝师虽已向佛,行事却依旧果决无情,她继续向皇帝传音,再刺他心头一刀:说不定来生的小羽根本不认识你。

成慕舟对张若昀这么说,对她自己也是这么说。帝师在心底暗想:来世的成羡羽不仅不会认识张若昀,也不会认识她这个姐姐。也许在来世,成羡羽跟这喜堂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和牵连。

来生陌路。

*******************

婚礼过后,观礼的人早就散去,穆七和成羡羽这对小夫妻却在姚拂剑的菜园小屋住了小半个月,方才向姚拂剑辞行。

姚拂剑特地去庵里喊了女尼出来,两个人一起为穆七和成羡羽送行。

不过因为姚拂剑寡言,女尼又始终举止胆怯,穆七和成羡羽也无法跟二人多交谈,很快离去。

上一篇: 侧妃罪 下一篇: 赤面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