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森穿着小燕尾服是我们的小花童,丽佐的小侄女卡莉娅穿着小礼服是我们的小花女,摆好姿势,在照相机前,我们微笑着拍下了代表婚姻生活即将开始的婚纱照。虽然面对那黑洞洞的镜头,沃尔特还是露出了一丝紧张,但是在摄影师大声叫着“准备”的时候,他脸上对我露出的温柔笑容,却是那么自然,那么轻松。
在化妆间卸妆的时候,三个小家伙在外面大人堆里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一下子全跑了进来,看着我的肚子连连追问道:
“阿姨,妈妈说你有了小宝宝了,可我为什么还看不到它呢?”小艾森在我身边绕着我转了好几圈,还拉起我的裙子在我脚下看了看,见什么也没有发现,有些失望,又有些奇怪地问道。
“笨蛋,妈妈不是说了等我们快放暑假的时候,就能看到了啊!”哥哥维卡还没等我回答,便拍了拍弟弟的脑袋,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
“阿姨,你是生妹妹还是生弟弟啊?我想要妹妹!”比他们都大的威尔不象那两个小的那么敢大声说话,长大后的他反倒没了小时候的不怕生,一直都有些腼腆,也许是象他那过早去世的犹太父亲吧,他站在我身边拉着我的衣服小声的说道。
“阿姨也不知道啊,只能等你放暑假的时候才知道呢!你喜欢妹妹是吗?”我摸了摸威尔的头,见他一个劲地直点头,我想起沃尔特的话来,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沃尔特、维卡和威尔都喜欢女孩,看来小艾森想要弟弟的愿望有些势单力弱啊!
“我不要妹妹,阿姨,我不要妹妹,我要弟弟!”
“不行,阿姨,你不要听艾森的,他最淘气了,我不要弟弟,我也要妹妹……”兄弟俩象日行一善似的“每日一吵”又开始了,两个人在我旁边呱啦呱啦地吵得起劲,威尔在一边小声的劝架,听着孩子们好笑的童言童语,虽然吵得我头也有些疼,但心里却觉得很期待,我看着他们,似乎也在期待自己的孩子将来有一天的时候,也能象这样健健康康的精神百倍的玩闹。
“你们再这样吵,等会公园我可不带你们去了!”一个温和却极有分量的话语插进了几乎要吵翻天的化妆间,我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约瑟夫。果然,他的话刚说完,几个孩子立刻没了声音,全都停下了吵闹,睁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约瑟夫。
“你可真有办法,看样子,他们一定是对你言听计从,崇拜有加吧!”我揉了揉刚才被孩子吵得有些耳鸣的耳朵,笑着对约瑟夫道。
约瑟夫朝孩子们微微一笑,将他们三个揽进怀里道:“你们在外面等我,让我和阿姨说句话,然后就带你们去公园玩飞船,谁要是再吵,可就没的去了哦!”几个孩子立刻欢呼着跑出了化妆间,顿时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阿姨,你今天真漂亮!沃尔特叔叔也很帅!”约瑟夫坐到了我身边的椅子上,认真的看着我道。
“谢谢,约瑟夫,你为我做的捧花也很漂亮,我很高兴。……哦,对了,最近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春季的考试有问题吗?我听你沃尔特叔叔说,你现在的水平已经足够考大学的了!要加油哦!阿姨一定支持你!”我一边将眼睛上的假睫毛拆了下来,一边问约瑟夫的近况。
“是的,2月下旬就要考试了,我这些天都在认真复习,不过,阿姨,你结婚那天,我一定会来的!”约瑟夫望着我,眼睛一眨不眨地回答道。
“约瑟夫,看见你现在这么有干劲,看见你一点点的朝着自己的目前前进,我真为你感到高兴!约瑟夫,你读了大学之后,会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而且世界上美好的,值得我们去探究和追求的东西也很多,到时你会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渺小,以前的想法是那么幼稚!”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将自己一直想告诉他的话亲口对他说了出来。
“我明白的,阿姨,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前面的路上会有哪些美好的东西等着我,但是我会努力去追求的!放心吧,阿姨,我还要设计自己的汽车载你们全家周游世界呢!”约瑟夫的脸色显得很平静,语气也很中肯,直到这时,我觉得他似乎放下了原本心里存在的,对我的那种少年的迷恋,这时我也真正的感到了轻松和自如。
1951年元旦刚过没多久,我的父母便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香港来到了慕尼黑。原本父母可以更早一些在机场与我们会合的,只是由于中国和朝鲜的人民解放军正与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队正在朝鲜国土上进行一场新的大战,国际形势又有些紧张起来。如果不是父母早已迁居香港,恐怕连出境都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
可即使父母是由香港出境,在如此特殊的时期进入德国国境,还是受到了驻德国海关的美国军队的盘查,他们东方人的面孔增加了美军的疑心和恐惧,生怕什么朝鲜或是中国的间谍之类的人物打入了他们的内部,所以一连串的检查延迟了两个老人的入境时间。
父母二老从慕尼黑机场出关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些时间了,虽然人多,但整个机场里除了我们三个东方人面孔外,几乎再没有其他东方面孔了,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父母两人从机场里走出来,推着高高的行李车,正在满是高鼻子凹眼睛的外国人堆里找我们的身影。
我只轻轻的抬手摇了摇,父母立刻便看见了我,于是兴冲冲地推着行李车走到我和沃尔特面前。父母看起来倒没有因为受到海关刁难而生气,而且看起来比起我上次回国的时候好象都变胖了些,看来他们挺适应香港的生活。
我将已经紧张了好久的沃尔特介绍给父母后,父亲笑眯眯地朝他点头问好,母亲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冲着他喜笑颜开的,他们一点也没有端什么丈人丈母娘的架子,这让原本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沃尔特暗自松了一口气,看上去放松不少。
到1951年1月份的时候,我怀孕满三个月了,所以原本并不明显的肚子已经开始有些微凸了,沃尔特见我要帮父母拎行李,死活也不让我动手,自己抢着一个人将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全塞进了车里。我那两个象是前世没见过女婿的父母亲大人,看着这么卖力表现,又疼他们女儿的女婿,自然是满意极了,回家的一路上,母亲就没停止过夸他。
到家的时候,我挽着母亲的胳膊笑着抱怨道:“妈妈,你可不要再夸他了,否则,他的尾巴可要翘到天上去了!他那是在你们面前表现自己,你们不在的时候,他对我可严厉了!管得比我小时候的私塾老师还严厉呢!”
走在我们前面,身上夹着包,手里提着大大小小行李的沃尔特没听明白我们的话,于是回头不解的问道:“人类早就褪化了尾巴,我也没有尾巴,为什么说我尾巴要翘上天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