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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开在奥地利的梅花(334)

赫曼,你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你还活着的消息啊!为什么……那张阵亡通知书到底又是怎么回事?那些带着血的遗物又是怎么一回事?!维罗尼卡原本一直不相信你已经死了,可她一看到那些沾满你鲜血的遗物立刻就崩溃了,她为此差点发疯,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哭倒在沃尔特的怀里了,沃尔特用力的抱着我,不断的轻声抚慰,此刻的我看不见身后赫曼的表情,但是我知道,我的这番质问,一定让他也感到了痛苦。我不愿意再多想什么,我只想让赫曼知道,他“阵亡”的这些年来,他的家人和爱人是过得怎样一种悲惨的生活!

“云,云,不要这样责怪他,这不能怪赫曼,你忘记了吗?我从45年5月被关进战俘营到12月圣诞节前夕我们才被允许向外界通信,那几个月时间里,为什么我都无法和你们联系,除了我不知道你们的下落外,最重要的是看管我们的美军不许我们和外界通信啊!

同样,赫曼被关在苏联,你应该知道苏联人最恨我们,对战俘又怎么可能好呢?向来标榜公正和自由的美军都能随意揪我们出去‘开小灶’,更何况是苏联人了!所以赫曼不能及时告诉你他还活着的消息,一定也是有苦衷的啊!”沃尔特抚着我的头发,轻声的安抚着我。那一刻,我默然了。

这时,一直站在一边默然无语的布维医生走到我们面前,他的脸上再也没有我记忆中那总是笑嘻嘻的表情,而是非常严肃非常认真的对我说道:“苏小姐,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也能想象这些年来你们的苦处,但是我想说的是,你的确是误会赫曼了,并不是他没有想到你们,并不是他不想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你们,而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听着布维医生的话,我还是窝在沃尔特的胸口没有抬起头来,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其实我心里何尝不明白,作为苏军战俘的他也许真的没有机会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传到维也纳来,但是心中为维罗尼卡而生的一股气就生生地顶在我的胸口,让我怎么也无法释怀。

见我半天没有反应,沃尔特以前的上司吕贝克中校便发话了:“苏小姐,今天我是第一次见到你,我没有必要欺骗你什么,所以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是非常公正的。你们今天的出现,不要说你们看见我们感到非常震惊,其实我们看到你们的出现又何尝不是感到非常意外呢?其实有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我知道有很多事情是你特别想弄明白的,所以不妨我们找个地方,把该说的,该问的,都说个明白,到时你就清楚这些年,在我们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了!到时候你再骂赫曼,再怨恨他,我们也无话可说,你看如何?”

“那就去我家吧,我正好开车来的,应该都坐得下,就去我家休息几天,把你们这些年来的故事都告诉我们,顺便你们也可以好好地吃些东西,睡个好觉,到时再换身衣服就可以去找你们的家人了!不要犹豫了,就这么说定了!”沃尔特立刻响应吕贝克中校的提议,又朝我看了看,低声道:

“就这样做吧,我们都需要时间去听他们讲讲这些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就算你要替维罗尼卡骂赫曼,怨恨赫曼,总也要知道他到底干过哪些对不起维罗尼卡的事情吧,否则平白的生无枉之气岂不便宜了他?如果他的解释不能让你满意,我第一个替维罗尼卡,也替你揍他,好不好?”

我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正一脸痛苦之色的赫曼,再望向沃尔特身边的两个同样神色严肃的男人,于是朝沃尔特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赫曼面前正色道:“赫曼,你只是欠我们一个解释,但你不要忘了,你欠维罗尼卡的是一辈子都难以还清的情义!我们能不能接受你的解释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说辞能不能让维罗尼卡接受!”

赫曼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和布维医生一起扶起腿脚不便的吕贝克中校在我和沃尔特的带领下朝停车场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啊,各位,因为看奥运会比赛,所以周六就没有更新,昨天晚上在家写了几千个字,希望大家看得满意!

思虑再三,我还是决定让赫曼复活,毕竟维罗尼卡受的苦够多了,而且在战争中也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因此这一章里这么写,不知道大家觉得好不好?

回归(下)

从波恩回慕尼黑的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布维医生和吕贝克中校上了车后,基本就没怎么说过话,他们的眼睛都望着窗外,渴求的神情让人看了不禁辛酸。整整十年,他们无法回到自己的祖国,而这十年间,德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当年他们被俘前的德国早已是天壤之别。如今回来了,眼前的这一切总能令他们惊叹不已。

赫曼的眼睛时不时的也会看看窗外,但那多是因为布维医生和吕贝克中校的提醒,他总是低着头,象是在沉思,又象是在忏悔,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沃尔特见状,极力的想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象是什么工作生活中的趣事之类的笑话,力图让我们大家轻松一些,可却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我也还兀自生着赫曼的气,一路上都没有理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哪里还有心情听什么笑话呢?

驱车数个小时后,我们回到了慕尼黑的家中。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正好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看了看身后四个面色各异,脸上都挂着凝重色彩的男人,我轻轻叹了口气,经过了几个小时,肚子里的火也消了许多,见他们这个样子,什么也没说,放下手里的皮包便立刻张罗着做起晚饭来。幸亏伯恩哈特和两个小宝宝已经在前几天被丽佐接去维也纳了,要不然还真可能腾不出多余的手来做这些事情。

冰箱里预先已经有些火腿肠和奶酪,还有一些昨天我刚包好的水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所以家里都没有多余的存货准备,看来也只能让他们几个先暂时吃这些了。我关上冰箱门,朝客厅里一探头,那四个男人将行李堆在门口玄关处,已经都坐在沙发上了,只是没人先开口说话,气氛比起在车上的冷清来,也没什么大变化。

十分钟后,热气腾腾地水饺和火腿肠,奶酪一起端上了桌,我又替他们几个倒了些新榨的果汁,招呼着他们吃晚饭。三个从战俘营回来的男人看着自己眼前飘着香气的水饺和新鲜的果汁,什么都没说,举手拿过杯子,仰头便将果汁一饮而尽。

向来直爽的布维医生喝完果汁后,大喝一声:“好!很棒的苹果汁!在苏联十年,就没吃到过几个象样的水果,我都差点不记得苹果是什么滋味的了!苏小姐,可以再来一杯吗?”说着,用叉子叉起几个水饺大口的塞进嘴里,咀嚼了几口,又是大声的赞美道:“太棒了,又鲜又好吃,这是我这十年来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