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抖掉头上的落叶,又走了一步,小腿触碰到了什么丝线,下一秒,我听到了机械的滴滴声。
“砰——”
埋伏的小型炸弹炸开的前两秒,我被从树上跳下的弗文抱走。惊魂未定地扭头看着炸出大坑的地方,我心跳加快,而这陷阱误触就像连锁反应。
一时间脚底下、头顶上、四周都出现了各种机关。
弗文亢奋地抱着我闪躲,最后竟是不耐烦,一把将我丢去树上挂着,自己跑去拆机关。
“弗文——回来!”
他将我抛出去,自以为是安全的,可我刚坐稳在树干上,就看到了对着我张开血盆大口的蜥蜴头魔兽,对方浑身的刺都张开了,密集的牙冲我咽喉过来。
速度太快来不及翻找道具,我甩出随身携带的折叠刀抵挡,虽然自己避免不了会受伤,但一定不能坐以待毙。
当我瞅准对方的腹部要刺入时,一道迅疾的黑影落下,挡住我的视野。
听到一记响亮的击打声音,我看到蜥蜴头魔兽被一拳揍成飞出去的流星,眨眼就看不到了。
我以为是弗文良心发现,记得过来帮忙,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来的是一只大灰狼。
西厌轻轻落在树干上,将我揽入怀里,然后带着我快速穿越过这一片的陷阱。
我全程懵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不是回去找主人了吗?
第六十二章
脱离了这片危险区域, 西厌抱着我落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山涧。
略微蹲下,将我轻轻放落地,他就恭敬地退后,眼睛也没有看我, 而是盯着脚下的路面。
总不能是机关陷阱产生的幻觉, 这太逼真了, 但我还是需要确认一番。
“西厌?”
“我在。”
得到他轻声而肯定的回应,我心头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要说是掀起惊涛骇浪的感情,倒也没有。
我才认为自己和他已经彻底断绝后, 他居然又出现了。
这种感觉非要我来描述, 大概就是自己的眼镜弄丢了, 感到很失望,在准备了新眼镜的时候, 旧的那副又找回来了。
大概是这种心情。
我对着他的脸抬起手, 西厌和弗文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会全身心为对方服务,普通人很难抵挡他这种全心全意。
就算清除了记忆,他的身体依然做出了反应,看到我的手掌,西厌弯腰将脸颊贴上来,眷恋地蹭过我的掌心。
青年浅色的眼睫就像蜻蜓薄薄的翅膀,他扇动着属于自己“羽翼”, 再一次晃近我心头。
一不小心就望进这双金色的眼眸中, 忽然之间,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心头好似下起了细密的毛毛雨,然后这场雨越来越大, 大到把我整个心脏都浇湿了,淹没了。
我沉下自己的情绪,说道:“跪下。”
没有任何的反抗与抵挡,西厌留恋地吻过我的掌心,他屈起左腿跪下,然后另一条腿也放下来。
这不是一个单膝跪地的帅气姿势,而是完全臣服的下跪。
抚摸过他宽阔而弓起的脊背,不自觉想到以前他给我的那么多快乐。
关于与异性的相处,那么多的相亲加起来,都抵不过与西厌这不到一年的时光。
这是一段深刻的恋情,帮助了我更加了解自己。
“西厌。”
“我在。”
我感觉没有什么回应,比这两个字更简短有力,且符合我心意。虽然来得有一些迟缓,也差不多是我自己挣来的。
如果我不来水畔大陆,我俩就不会有以后。
“你离开了又回来,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我已经猜到了是什么,可我还是要他亲口说出来。
“阿姿,我与左德赛先生解除了主仆契约,我选择了你,你能不能带我走。”
西厌将坏掉的项圈和狗牌拿了出来,我落下目光去打量,物件已经修复完整,看不出一丝裂痕,看来是借用了魔法的力量。
“请你,再为我戴上项圈。”
郑重其事地对着我呈现上项圈,他无比认真且渴望地与我对视。
在这双不再动摇的金色眼睛中,我完全探查不到他曾经的怯弱和躲避,一旦下定决心,西厌将不再彷徨。
内心在感受到失而复得的喜悦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争夺的胜利感。
对于自己有各种情绪,我都不觉得羞耻,反正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已经经历得够多了,各种惊吓叠加,我的经期都紊乱推迟。
“西厌,你恢复记忆了吗?”
“我只想到了一点点。”
“比如。”
西厌沉默了,视线飘忽一瞬,硬着头皮说道:“你用衣架打我,因为我跑出去没和你解释。”
“……”呃,能不能恢复点好的?
“元姿!”
从森林中跳跃出来的是玩疯了的弗文,他从几十米高的陡坡上一跃而下,落在我的身旁,然后霸道地揽过我的腰。
黑发少年满身的树叶、蜘蛛网,甚至还有一些陷阱的碎片,一看就是弄坏了不少机关,到时候维修人员会破口大骂的。
没有推开弗文的亲密,我让他低头,拍掉他头顶的树叶。
弗文瞥过跪在地上的西厌,他又目中无人地凑近我,说道:“拿掉蜘蛛网。”
手指轻轻捻过他的眼睫和鼻梁,把粘上来的蛛丝给清理,我又拿出湿巾擦拭他的面庞。
这些都是以前我会对西厌做的,都不用我去看,我都已经感受到了从下方传来的灼热视线,就像能烧穿我。
给弗文做了简单的清洁,我嫌弃他身上有汗,推了推他的肩膀。
他便没有把我箍在怀里,但是为了宣誓主权,还是牢牢抓握着我的手。
“滚开,元姿已经有我了。”
像是什么两级反转,如今被看不见的锁链束缚的对象变成了西厌,而待在我身边的人已经变成弗文。
我夹在他俩中间,并没有及时出声制止。我还在观察西厌的反应,弗文要的很简单,就是绝对占有,就算我是主人的身份,他也要控制。
而对于主人拥有多少狼仆,西厌是不在意的,但对于我身边有很亲密的异性,他不能接受。
那么现在做了决定的西厌是怎么看我的,纯粹的恋人吗?
我觉得不太像,爱意动摇了忠诚,他现在对我的看法应该不会这么单纯。曾经他爱我,但是并没有如此谦卑。
会不会,西厌把对主人的忠诚度迁移到我的身上来呢。
山涧的溪流声活泼富有节奏,横插在我们无声的对峙里,化解了气氛的凝滞。
西厌收敛了自己眼里的锋芒,安静地跪在地上,他还一直举着项圈,想要我给他戴上。
“因为被主人丢了,所以夹起尾巴回来找元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