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硕松了手还说了什么, 席姜表面在听他说,实则在心里开始权衡陈知所言是否可行。
九千人对三千人, 刘硕确实打不过,然后呢?她的人大部分都在滦城,陈知会不会借这个机会先她一步入都城?
六千人是不多,但不得不承认,陈家军所剩全是精英, 而守在都城的士兵,才归了刘硕没多久, 底子是姚芸带出来的。能不能打,善不善战, 是个问题。
席姜不得不防,她怕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时刘硕也说完了,席姜还是冲他笑笑:“别担心,我与君是真心相托,不是别人两三句话就能离间的。”
陈知心中复杂,虽知她不过是说说,只有刘硕会把她的话当真,但听到她对别的男人表情的话,他还是暗生心火。
他忽略掉她的胡言乱语,告诉自己不过是口蜜腹剑,他又道:“你是因为不信我,怕被我利用。”
席姜看向他,陈知一指阿美:“我安的什么心,她最清楚,让她与你说。”
阿美对陈知的感觉很复杂,她怵他怕他,他毁了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但她还是会按他想的去把话说与席姜。
因为他没有说谎,他在明知她们计划的情况下,自愿喝下铁枯草,把自己的命交到了他爱的女人手上。如果这不算爱,这不是真心,阿美不知什么才是。
她不知道与席姜站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会不会如此这般自剖心肝地对她好,但做到那种地步的陈知,是决不会害席姜的。
所以,她回头看了章洋一眼,章洋会意带着她上前。
“阿美,你出来了。”席姜道。
“嗯,他给了村长选择,村长不愿出来,他烧了房子。”
前后毫无逻辑的话,席姜却听明白了,陈知给过村长机会,但以村长的脾气性格,是绝不会放弃自己付出一生心血的地方的。
一定还有人不愿出来愿与村长守村的,这些人能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出来,自然是陈知没下杀手,但他毁了村子也就是村长的元气,让留下的人所有精力都用在重建家园上。
其实那里的人,又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呢,他不过同她一样,是个步步为营谁都不信的人。
紧接着阿美说道:“你可以信他,他不会害你。”
此话一出,席姜颇感意外皱了眉头。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咱们的计划,知道那酒中有铁枯草,他还知道铁枯草的解药,他给我试过,那旁边长的小草不是普通的小草,确实是铁枯草的解药,但他却没有提前备下,他是真的昏了整整一天,他把他的命交了出来。”
武修涵受到的震撼不比席姜小,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后悔过。他应该不顾后果地违背席姜的命令,一刀了解了陈知,不让他有机会再醒过来。
他都能想到,陈知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会有多得意。
席姜问:“为什么?”
按说这不是细说这个的场合,但席姜太不解,太迷惑了。
陈知看着她:“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你若还是想要我的命,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让你拿去,让你彻底安心。”
深潭中出来的人还好,一直认为席姜与陈知是有情人,但章洋,陈迎还有陈福,他们得到此次行动的谋略,就是利用席姜与席家军为己方所用,以翻转他们的劣势。
所以,三人认为主上在骗人,但就算是这样,听到陈知这番没席姜就活不下去的告白,还是感到不太自在,有些过于肉麻了。
席姜更迷惑了,若说他在骗人,他的行为逻辑说不通。若说他说的都是真的,她还是不敢信。
席姜的眉头松展开来,陈知知道她已有了裁断。
“我还是那句话,陈督主若只是讨杯喜酒,我们欢迎,其它的,就算了吧。”
她不信。
陈知有些着急:“你为什么不信呢,多好的机会,灭掉刘硕,都不用回滦城,直接把滦城的兵调来,立时杀上都城,纷争就结束了,你想要的皆可到手。”
“信我一回,你不会后悔。”可以说是呕心沥血地劝了。
但,席姜不为所动。
如他所说,她离都城那么近,只差一步多年以来的纷争就结束了,她怎么可以在这节骨眼上行差踏错。
陈知慢慢冷静下来,他还在笑,冷笑:“喜酒?我看谁喝得成。”
“如今要怎样,你们以为合力就能赢了我?”说着他向前探了下身,盯着席姜问,“你会吗,同他,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男人,合力灭掉一个有可能说的都是真的,愿永远站在你身后的坚实力量。”
一击即中,命中要害。
席姜不会。别说她与刘硕的人加起来与陈知势均力敌,就算强于陈知,她也不会。
因为……席姜找了好多理由,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舍不得。不是舍不得陈知这个人,而是他做的事。
若一切都是真的,这样忠诚的盟友,她可舍不得。今日尚有顾虑不能用,谁又说得准日后呢。
陈知:“因着过往,你不信我无可厚非,但我也有要求,取消今日所订婚姻。否则,”他说着抽出了刀剑,“今日休想善了。”
不光席姜,所有人都认为他做得出来,六千人对六千人,得是何等惨绝的战弈。如果不是面临绝境,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开战。
可现在就不是绝境,但对陈知来说是个机会。他若真的打赢了,直入都城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都城与皇宫就是他的了。
席姜不是犹豫纠结的性子,看到问题的本质后,她转头对刘硕道:“抱歉,今日订婚取消,缘贴不能签了。”
刘硕:“你就这样被他威胁了,我们可以放哨信调兵过来,只要撑到我们的人来,他占不到便宜的。”
席姜:“你知道的,就算成功了也是得不偿失。”
她说完转向陈知那边:“你把阿美放过来,我带她走。”
陈知退而求其次,至少阻止了席姜与刘硕的联姻,他一挥手,章洋把阿美放下,阿美跑向镇子。
陈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胡先生留在你那里甚好,我很放心。”
本来胡行鲁一直站在后面没露头,毕竟他是叛变者,此时听到陈知提到他,且话说得,好像他是他派过来似的,这让席姜那个多疑的会怎么想。
席姜没应这话,但是看了胡行鲁一眼。胡行鲁砸下了舌,这两人,没一个好惹的。
席姜见阿美已过来,立时就下了城墙,带着她的人离开了齐镇,根本不给刘硕再说的机会。
席姜一走刘硕自然不会留,他怕陈知的六千人打他的三千兵。
一下子,齐镇的热闹散了。
席姜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武修涵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陈知还是震撼到了她,至少搅乱了她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