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46)
席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宋戎在搞鬼?”
席铭嘴快:“可他为什么要杀二哥你?”
席觉:“一切都只是猜测,也许他的目标并不是我,是咱们席家的任何人都可以,只不过那时我与五妹妹冲在了最前面。”
席亚站起来道:“囡囡这里就有劳二弟了,剩下的事要慢慢探查,但像四弟那样冲动可不行,按原计划,父亲带四弟回去潜北,甲上由我与三弟坐镇,待料理清楚这里的一切,囡囡也该好了,届时我们一起回。”
也只能先这样,潜北不能长时间没人,席兆骏与席铭最后去看了席姜一眼,未多做停留率一部分部众回去潜北。
席觉重新回到二楼厢房,他走到窗前,把一捻香放入香炉中,待到烟气袅袅,席觉眼见着席姜眉目松驰下来不再轻怵。
他就这样站在床边,一直注视着席姜。
除却他抱着席姜满城找医馆时,他一直表现得平静沉稳,但其实直到现在他心口还是激荡的,里面有东西在烧。
他不明白,他又不是她的亲哥哥,且她掩饰解释得再好,他二人心里都明白,偏心就像六指,是天生的,改不了的。
可她冲过来时,一点犹豫都没有。席觉疑心过,这是不是她的苦肉计,甚至他还疑到那名射箭之人是不是她安排的。
席觉知道自己可怖可鄙,他的怀疑毫无根据,可以说是无稽之谈,可他就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没得到过善意 ,就连一个抱着目的对他好的人都没有。
席兆骏收养他,那是他投其所好攀来的,席亚席奥与他相处融洽,更多的则是客套,席铭倒是有些真心,那也是他从小引导特意付出换来的。
最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个从小逆反不服管教的席家小丫头,在性命攸关时刻跳了出来,向他展露了真心。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他忘记了一切,知道了何为天地为之逊色。他明明及时出手,就有可能抓到放箭之人,可他做不到,那颗真心太软太烫了,他得捧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给弄丢了。
席觉重新拿过屏风,放到了屋中,他在另一侧的长凳上一坐,目光垂下,耳中听着席姜的呼吸声,一动不动。
忽然他抬头,然后站起来疾步去到床前,把手探向席姜的额头,她烧起来了。
席姜感觉自己是不是又死了,好像又是中箭而亡。但这一次与上一世不一样,她不想死的。
她救了二哥,当时没想那么多,可若就这样死去,她有些后悔。
她把家里人想了一遍,哪怕救的是总跟她打逗的四哥,她也不觉遗憾。可为什么二哥就不行呢,血脉亲情这个东西可真玄秒。
但电光石火之间,她还是扑了过去,没有为什么。
趁乱放冷箭的应该是阿抬,他最宝贝随身携带的青龙弓在那个角度正好闪到了席姜的眼。
青龙弓天生有一道痕,阿抬得了宋戎赏的彩甸,用其镶内,以补其痕。席姜对此物敏感,每次见此弓都会看上两眼,他们以为是她喜好此物,其实只是她捕捉到彩甸特有的华彩,没人注意到的丝芒。
没想到,这次竟靠此救下了二哥。
席姜眼前又出现了巨门,这次门上什么字都没有,她正欲上前大门轰地一下在她眼前关了。紧接着她就见到了老熟人,那位书生模样的阴差,她上前理论。
席觉正要去给席姜配散热汤,却忽然被她拉住了袖子。
她闭着眼嘴上喃喃着:“别走,别扔下我,不要把我挡在门外。”
席觉忍不住开口:“何时把你挡过在门外,哪一次不都让你进来了。”
第33章
席觉被席姜一直抓着, 玄色衣袖纤纤玉手,交织交叠,他仿佛看了进去, 忘了要去做什么。
终于, 他动了,他缓缓伸出手去,想的是要把她的手拿开,总不能耽误了吃药。他好像忘了, 她一个伤病之人,哪里有力气能抓着他不放, 不过是轻轻一拂衣袖的事。
在席觉快要触到席姜手的时候, 她自己松开了。
席觉的手顿在半途, 他又缓缓地收了回去, 抬眼朝她脸上看去, 怎还落泪了。
他点的清宁香像是失了效,她的眉目不得安宁, 在哀泣地唤着什么。
席觉俯身去听,好像在说什么星辰, 是人名,笺语,还是胡话,席觉也无法判定。无论是什么,看来是烧得不轻, 他终是快步离开去拿药了。
席姜做了很多的梦,全是碎的, 一个又一个场景在她身边闪过,在看到英辰与星杰时, 她又哭又笑。忽然想到她要救他们,救她的孩子。
她一手抱起星杰,一起拉着英辰,慌乱奔逃,想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把他们藏起来,不让他们再受到一丝伤害。
她们藏了很多地方,总是过不了多久就能听到一个声音,那是帝王所配玉饰行走时碰撞发出的声响,是每次她在中宫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宋戎来了的声音。
最初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恐怖,好在每次她们都躲掉了那个声音。皇宫、潜北老宅、良堤潜邸……她们都去了,都藏了,那个声音都追了来。
席姜觉得她们像是陷入了循环,走不出来逃不掉。
算不清经历了多久,她好像不知道疲累一般,但她的孩子们累了。他们看着她,不再顺从地跟随。
就在席姜疑惑之时,宋戎出现了,他比正常人高大出许多,高大到超越了现实,他化为黑雾淹没了英辰与星杰。
席姜往前迈了两步,停下了。这是梦。
她早就失去了他们,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杀掉宋戎。恨无追,憾不平,不过是场交待与了结。一时席姜的心里只有一个“杀”字。
“醒了醒了,整整三天,半个时辰都不少。”医女有些激动地道。
席姜睁眼时伴随着挥动的双手,但马上她的双腕被人轻轻握住,她看到了席觉,他问她:“你要杀谁?”
席姜已完全清醒过来,她捱了一箭,她感受到伤口还在隐隐地疼,她有些心虚,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她正想解释,就听席觉道:“我帮你杀。”
他还在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看着她,眼神专注,语气坚定。
席姜一时语塞,只叫出一个“二哥哥”,一时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陌生,哑得厉害。她在想她到底昏睡了几日,没注意到席觉黯了眼眸,握她手的力度紧了一分。
“姑娘可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一名老者站在床前问道。
席觉不着痕迹地松了手,退到一旁。
席姜猜想此人是医治她的大夫,她道:“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伤口还有些疼,多谢。”
看到一旁好奇打量她的医女,她笑笑:“多谢这位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