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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5)

“今晚赚了钱,当然开心,钱可是好东西。”

边骋作抱拳状。

边策从一个冗长无趣却走不开的场合离席,看见姜辞那条转账消息,淡而无味的情绪像转了个弯。

他回了个问号。

更晚一些,姜辞回他四个字:乐善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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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散场前,姜辞冷不丁问边骋:“你最近身边没人吧?”

“这话怎么说。”边骋只笑笑。

“反正我不跟你出来玩儿了。”姜辞下定决心似的。

“行,你回头别在老太太跟前告我状就行。”

姜辞探他话,妄自菲薄道:“你是冲老太太的面子才愿意带我玩儿。像我这种暴发户土包子……”

“下车。”边公子嗔怒,扭脸却又说:“后天是个好日子,我带你去见个人。”

“不去。”

“少跟我拿乔。”边骋把玩着打火机,语气里添了些真诚:“姜辞,甭跟我演,你心里指不定怎么瞧不上这帮二世祖呢。他们背后诽你欺你,根本伤不到你分毫。且不说咱们家老太太是什么人,我大哥又是什么人,我边骋交朋友,需要旁人干涉?我真挺愿意带着你玩儿,放心,我拿你当妹妹。”

挺感动的一番话,可她该感动吗?她姜辞才懒得跟一人精中的人精论真心。

她学边骋抱拳:“走了。”

“后天见。”

姜辞背对着他招招手,又打了个响指,当是同意赴约。

到了家,另一位边公子用行动回复她那句“乐善好施”。

边策托人送来一幅字。

姜辞当着戴女士和老姜的面打开,里头竟然是道家的《清心诀》。

第4章

姜新元念了遍《清心诀》,问姜辞能不能明白边策的意思。

姜辞拿的是“脑袋空空”的人设,她干嘛要明白这些?她说:“他可能是在赞美我吧。”

戴丽达和老姜对视一眼,认为姜辞很有必要跟他们一起去上上国学课。说到这事姜辞就头疼,她打算用点自己的法子去把昂贵的学费退回来。

老姜问姜辞:“你借出去的那笔钱快到期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回来?”

“已经到期了。”姜辞看向戴丽达,“妈,徐太太是你打麻将认识的,这事还是因你而起,明天我去要钱,你得跟我一块儿。”

戴女士懒得去应付那些所谓的阔太太,她们喜欢在牌桌上谈论艺术和奢侈品,也喜欢夸赞家里的先生和小孩,戴女士对这些话题通通不感兴趣,之前她被邀请去喝下午茶,每回都喝到头疼脑热,脸上挂笑脸心里翻白眼。

“钱是你自己答应借的,你自己要去。要债那点经验,我跟你爸早都教过你了,比起从前那些地痞流氓和老赖,徐太太这样的文化人应该挺好对付,你拿来练手都积累不到什么有用的经验。”

“有文化的人耍起赖来才更加得心应手呢。”姜辞现在就开始做去讨债的心理建设。

“你也混了不少时日了,也认识了那么多新朋友,心里有点眉目了没?找到可靠资源了吗?”

老姜接了戴女士的话:“就是,你这名儿都出了,别到头来真把花瓶的名头坐实了。故事平铺直叙有什么意思,得有反转才精彩。”

“我犯得着跟那帮俗气东西斗法吗?”说到这个,姜辞忍不住想起许穆阳那张令她犯恶心的脸。她要真想跟他斗,今天晚上就不会放过他。可她嫌晦气。

边家两兄弟都不搭理的人,继续扮小丑等天收就好,根本不配她浪费精力。

老姜冲姜辞摆摆手:“歇着去吧,明天先铆足精神去收账。”

姜辞回了卧室,洗完澡,躺下后,给边策回了个“谢谢”。

一家人谁也没瞧出那幅字出自谁手。戴女士把字收起来,丢进老姜书房的杂物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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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徐太太一碰面,姜辞确认,边策压根没管梁子淳这档事儿。她是个外人,没有资格评判边策是绝情还是行事有自己的分寸。她只是想着,除却是旧情人,他们还有着发小那层关系,以关心朋友的名义善意提醒,这不是管闲事,是讲义气。

徐太太满面春风,大谈儿媳梁子淳进门后家里如何温馨热闹,张口闭口都是幸福生活,摆出这副岁月静好的姿态,将欠钱这事衬得跟地上的蚂蚁一般渺小。

钱是还不上的,但漂亮面子得继续撑。姜辞看厌了这些虚荣可笑的嘴脸,可她没办法翻脸。

债不好要,这只是第一程。她得拿捏好分寸。

她给徐太太台阶下,随口说道:“我妈特别喜欢梁主播,您看看下次咱们碰面的时候,您能不能帮我带一张签名照。”

一句“下次碰面”,就是事情还能转圜。徐太太喜上眉梢,“别说一张签名照了,下回我带上她,咱们一块儿喝下午茶。”

临走时,徐太太塞给姜辞一个包。不是新的,但品牌摆在那儿,市价比她购入时只增不减。

姜辞没打算收,可徐太太硬把包塞进她车里,“这包我没带出来过,你回去送给你妈妈。下回她再跟那些人约牌局,带着这个包,就没人会笑话她了。”

姜辞听得脑袋差点充血。心想你还不如把包卖了给我现金,当是欠款的利息。

事后她才想通,送个价格不低的旧包,还是为了维持她阔太太的身份感嘛,而且阔太太断然做不出因缺钱而卖包的事。

可她暗讽戴女士算怎么回事?一个小时后,姜辞托第三方把包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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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骋带姜辞去见的人是孙之净。孙之净在北边有一块地,正打地基,要建一个大型康养中心。

姜辞聪明,一下子明白边骋的用意。上回老姜跟她去求的那事,跟孙之净想要做的这事在性质和形式上有百分之八十重合。

资本和资源永远垄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手里,老姜想要分羹,这事连老太太也难办。

边骋:“你们眼光倒是落的远,可慢了人家一步。”

姜辞没吭声,这哪儿是慢不慢的事,这是想让谁发财谁才能发财的事。孙之净这里连地基都打好了,可见他很早之前就开始筹谋了。

风向和嗅觉也是塔尖儿上的人先感知到。

“饿了,待会儿去哪儿吃饭?”心里虽挫败,可姜辞脸上还是挂着那份没所谓和淡然。

边骋翻了个白眼,“你这姑娘心思比海深,多吃饭能把海填平吗?”

“不能,但人.民.币可以。”姜辞笑起来。

一车人被孙之净带去更北边的一间私人餐厅。下车后,姜辞对边骋指着茶山后面,“我老家就在那个方向,我小学就在这座茶山背后。”

“你没在云栖巷长大?”边骋有些意外。

“城里生活成本多高啊。我爸妈去南方打工之后,我就被爷爷奶奶带回乡下生活了。”

“那你哪年去的广东?”

“十二三岁吧,去了没几年,家里开的第一个厂就倒闭了,赔了一百七十万,老姜没辙,回来把云栖巷的房子给卖了,差点被我爷爷打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