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寒笙也只能将姥姥带回家照顾。
那一年他刚升初一,早上要很早起床,给姥姥擦身洗脸刷牙,煮饭喂饭。
然后赶去上学。
中午赶回家再给姥姥喂一次饭。
下午再去上学。
晚上回家做饭喂饭。
如果哪一次回家姥姥把床单弄脏了,他就得给姥姥换一次床单,然后晚上回家的时候洗出来晾干。
姥姥脑子还清楚的时候经常故意弄脏,后来脑子越来越不清楚,也会弄脏床单和被子,每当这时候,寒笙就会觉得很疲惫,可是他只要想到姥姥一个人辛苦照顾生病的妈妈又将他带大,他还是任劳任怨做着这一切。
初三那年姥姥病重,被送进了医院,就再也没有回家过。
寒笙在姥姥离开后将老宅卖掉,换成自己的学费和房租费。
他听妈妈的话考了大学,但他没有特别的喜好,所以选择了最普通会计专业。
毕业后他找了一份工作,每天按时上下班,过着平凡得再不能平凡的日子。
快三十岁的时候,他找了一个女朋友,可惜准备结婚的时候,因为女方嫌他不够有钱,最后没结成。
但他也不是太伤心,继续回到单身的生活里。
因为相比较之下,有女朋友更烦心,没有女朋友更舒心。
每天下班后,他就会在电脑前看看小说,看看剧,玩玩游戏,他还有一个非常喜欢的明星,长得非常好看,他每天关注他的微博,经常会去留言。
如此平淡。
如此单纯。
以至于醒来后,寒笙都还陷在梦境里,觉得这又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他应该要起来去上班的日子。
他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
然后愣住了。
他的头发怎么这么长?
寒笙纳闷地低头,看自己垂落在脸侧的发,没忍住抓了几下。
“笙笙,你终于醒了!”
一个好听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寒笙顿时浑身一震。
这个声音他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梦里面,他喜欢的明星也是这个声音。
寒笙垂着眼,手指不自觉抓紧了手下的被单。
他还记得那个明星的脸,总觉得,此刻他若抬眼,看见的便是那张脸。
但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些害怕?
江月西原本大步进门,正要走近寒笙,却在接近他的那一刻,发现寒笙有些异样。
或者说,他在抗拒。
“笙笙?”他放轻声音,又唤了一声。
寒笙仍是没有抬头,除此之外,他看见寒笙瘦削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他紧抠被单的指节发白,好似在害怕他的出现。
江月西感觉到心尖一阵揪痛,他也忍不住握紧了拳,不知该不该再上前一步。
然而片刻后,他还是一步跨到床边,将寒笙整个搂进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笙笙!真的对不起!是哥的错!全都是哥的错!”
江月西怀抱着比他离开前要瘦得多的寒笙,心疼再也制止不住直泛滥到四肢百骸。
寒笙在他的怀中抖得更厉害了,江月西以为下一刻他就要剧烈挣扎,可是寒笙并没有,他只是在他怀里无声颤抖,无意识地流眼泪。
他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眼泪却汹涌地大滴大滴流了出来,滴落在江月西的肩头,滚烫滚烫。
江月西自己的眼眶也红了,但他不愿放开寒笙,他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从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活着回来,才总算能再见到他,他根本就舍不得再放开这个人。
第10章 act 10. 拒绝
寒鸦:是我,西江月下,他这几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嗓子也不好,我就不让他录音了。
学姐:哦哦,那让他好好休息,最近他一直连续录音,根本就不知道休息。
寒鸦:嗯,会的。
学姐:那比赛怎么办?
寒鸦:PK赛还有好几轮,看那个时候他的状态再说。
学姐:好吧,希望能赶得上。
寒鸦:会赶上的。
江月西放下手机,又看了躺在床上的寒笙一眼。
不久前寒笙眼泪流尽了,又睡了过去。
江月西叹一口气,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当然清楚寒笙的情况很不对劲,在前一次寒笙昏睡过去之前他就找了医生来看过了,他没有找西医,因为西医看病需要仪器,像寒笙这样的情况,西医必定要带他去医院全部检查一遍。
但他先前看见寒笙捂着心口,将自己蜷缩起来的一幕,吓得他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了,他想用最快的速度知道寒笙的身体情况,就找了如今非常有名的一位中医,可惜中医人还在国外,幸好他的一位高徒刚好在国内,他立刻让那位徒弟过来帮寒笙看了下。
寒笙的情况是气血严重亏损,也就是气虚和血虚,这种情况会导致肺脏功能减退,四肢冰冷,同时会出现胸痹心痛短气的情况。
另外还有情志对身体的影响很大,总而言之,各方面都需要好好调养。
要注意三餐饮食,要调和五味,要补血补气,更要保证睡眠,另外,还需要一定的锻炼。
江月西坐在床边,抬手轻抚寒笙的脸。
初见的时候,寒笙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孩儿,胆子小小的,人也小小的,却很懂礼貌,也很是乖巧。
他一直都很乖,安安静静的。
后来不知不觉的,他就喜欢把这个小孩儿带在身边,想看着他,想照顾他。
可偏偏他离开了五年,这五年他根本就不敢多想,只要一想起被他留下来的寒笙,他就感到害怕。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有害怕的事情,有让他担忧到慌张的人。
寒笙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变得很平静。
不哭不闹,不言不笑。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江月西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好在喂什么吃什么,就是不肯看他,也不回答。
寒笙抱膝坐在床上看窗外,一声也不吭。
江月西在客厅打电话,说的是英语。
纯正的英伦腔。
不久后有人敲门,江月西开门将对方买的菜都拿了进来。
“少爷,需要我找人来做吗?”
“不用,我自己做。”江月西道。
“那少爷有事再联系我。”
“去吧。”
江月西在厨房做菜煎药,不时会去卧室看一眼寒笙。
寒笙依旧保持抱膝的姿势一动不动。
江月西做了蘑菇汤,家常豆腐和红烧排骨,蒸了米饭。
他将饭菜端进卧室里,对寒笙说:“笙笙,吃饭了。”
寒笙低下头,看着热腾腾的饭菜。
他端起碗,拿起筷子,一口菜一口饭闷不吭声吃了起来。
江月西就看着他吃,全程寒笙都没抬眼,吃得也很安静。
吃完,他将碗筷放了回去。
“笙笙。”江月西试着唤了他一声,可惜寒笙还是不看他,还是不愿出声。
于是江月西只好说道:“我给你煎了药,一会儿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