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扶阙(88)
“说话!”段斐抓住她的头发,弯下腰,凑到她耳边再一次命令。
娴妃打了个寒颤,她抖着声音开口:“陛下……我、我……”
疼痛和恐惧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段斐心中烦闷,拿过案头的一本奏折扔到娴妃的脸旁,下令:“读!”
娴妃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哭得梨花带雨,却不敢哭出声,她颤着手打开奏折,拼命压着哭腔开始读。
读到后来,她已然不知道自己在读什么。那些文字早就在她哭花的视线里,一片模糊。
段斐听着娴妃的声音,想起扶薇。
他与阿姐,自小一起长大。小时候阿姐总是牵着他、陪着他。他体弱多病,阿姐日夜守在他身边。
阿姐对他那么好,独一无二的好。
后来两个人经历了接二连三的家人故去,孤苦伶仃地走进宫门。
阿姐抱着他,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一定会保他平安。
阿姐说:不怕,阿姐会一直护着你的。
那么难的路,他们并肩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今日。他眼睁睁看着温柔的阿姐变得越来越锋芒,成为万人敬仰的长公主。
可不管阿姐在朝堂之上如何叱咤,回到殿内,阿姐仍是对他笑。
只对他一个人笑,只对他一个人好!
段斐怒极,将瘫在书案上的娴妃推到一旁。
他曾拥有这世间最好的女子相伴,如何再爱上别人?
可是阿姐与他置气,不肯回来了。
因为一个男人吗?
第042章
直到天黑, 扶薇才等回宿清焉。他刚一进门,扶薇便一双眼睛跟随着他,又望向他的手, 见他手里果真有东西。
“真让你买回来啦?”扶薇问。
“什么?”宿清焉疑惑地望向扶薇。
扶薇不说话,盯着他的眼睛瞧。他干净的眸子里一片坦荡。
嗯?他不是出去买那个东西?
宿清焉已经走到了扶薇身边, 他在扶薇身侧坐下, 将手中拿着的地图展开于桌面。
“你不是想四处走走散心?”宿清焉伸出手指向地图,“以前就听说过芙蓉泉和孤鹜亭都是风景极佳之地,今日向泉玉镇的人打听,得知眼下不是去芙蓉泉的好时节, 却是去孤鹜亭登高望远的好时机。除此之外, 还问到了几家特色小吃。待买回来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宿清焉顿了顿, 再说:“若是喜欢,我做给你吃。”
扶薇单手托腮望着被宿清焉标记过的地图, 她慢慢抬眸, 望向宿清焉,拉长了声音:“你没买啊……我还以为……嗯……”
宿清焉本不想说,看着扶薇这半垂着眼不大高兴的样子,他轻咳了一声,声音也压低:“没寻到。”
扶薇唇角慢慢勾出一抹笑来,亮着眼睛笑意昂然地望着他, 拉长了音打趣:“好啊,你果然一肚子坏心思。”
她伸手,用手指头在宿清焉的心口戳了戳。
戳得宿清焉心口一阵一阵地痒, 他低声劝阻:“别闹……”
扶薇才不依他,拽一拽他的衣襟, 将他工整服帖的衣衫拽得皱了,重新用手指头在他的心口戳一戳。
她忽然松了手,神色正经起来,看着宿清焉道:“你求求我,我就能变出来一盒。”
宿清焉疑惑地看向她。
扶薇抬手,指了指床头小几。
宿清焉迟疑了一下,才起身朝着床榻走过去。他拉开床头小几的抽屉,惊见一个小黑盒放在里面。他回头望向扶薇,问:“你……你派人去买的?”
他心里忽又生出丝别扭。明明应该是他准备好的东西。
扶薇摇头:“是你之前买的。”
离开水竹县的时候,扶薇将它带在身边了。这是宿清焉的东西,带着他们两个人的回忆。她将它带在身边,也将那些甜蜜都带走。
“那之前……”宿清焉愕然。
扶薇巧笑嫣然。
她故意没有说把它带在身边,是怀了点坏心思,她想看看宿清焉是不是真的因为不忍心她服药,一直忍下去。
她坏心思的试探原本当是更久,久到宿清焉自己买回新的一盒。
可最后,情之欲事并非男子独有。扶薇等不到试探出结果,因为她想要。
宿清焉转过头望向窗牖,凉白的月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内,一室柔和的月光。
已经天黑了。
他起身走过窗前,将帘子拉上,然后朝扶薇走过去,弯下腰来,抱起她走向床榻。
扶薇勾着他的脖子,弯眸问:“还没用晚膳,不吃东西就睡吗?”
宿清焉的脚步微顿,明显因扶薇这话陷入犹豫。
扶薇攀着的手臂愈紧,凑过去,立刻吻上他。
她不再逗他了。她不想吃晚膳,只想吃他。
很想很想。
接下来的日子,扶薇跟着宿清焉去了孤鹜亭、芙蓉泉、四时春山庄、玲翡塔……
扶薇体弱,走走停停,去的地方并不多,时间却过得很快,一眨眼到了年底。
明日要去万福寺,蘸碧提前将扶薇明日要穿的衣裳拿出来放好。去寺庙清净之地,穿衣最好不要过分亮眼。不过扶薇的衣裳大多颜色寡淡,尤其如今又是隆冬时节,她的衣裳更是以黑色为主。
“这身可以吗?”蘸碧捧着衣裳问扶薇。
扶薇瞥了一眼,点头。
她刚读完段斐刚寄来的信。
信里,段斐再次请求她回京。除了那些藏在字字句句里的想念,段斐还提到今年新春时,晋国定安王会来。他担心自己应付不来。
两国目前虽表面上还算友好,可实际上随时都可能起战火。
晋国的皇帝和定安王前年曾来过一次,那一次就曾让满朝文武心有戚戚。扶薇花了很大的心思,才将“贵客”送回。
如今又要来了吗?
扶薇看完信,将信笺悬于烛火里烧毁。
宿清焉从外面进来,看了一眼扶薇手中正在燃烧的信,他收回目光,并不好奇。
他好奇心向来不重,这倒勾着扶薇心里生出好奇。她燃尽最后一点信笺,将信笺最后一角至于香炉中。她托腮问宿清焉:“你瞧见我几次烧信,都不好奇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吗?”
宿清焉微笑着,道:“既是给你的信,你看过烧毁也没什么奇怪。”
扶薇追问:“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人总是给我写信?”
宿清焉想了想,问:“你弟弟?”
扶薇轻“嗯”了一声,轻叹:“一猜就猜到了,无趣。”
灵沼从外面进来,禀告扶薇沐浴用的热水已经备好了。扶薇起身去浴室,经过宿清焉身侧的时候,状若不经意地探手,指尖儿在他的手背轻轻划过。
她已走远,宿清焉垂眸,望向自己的手背。手背上似乎还残着一丝酥意与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