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尘道:“师父会不会不同意……”
“不同意什么?”
“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
“他不同意关我什么事,前十八年没管过我,今后也别想管。”
单尘轻咬下唇:“师父对我有知遇之恩,教导之情,而我却……”
“你却放任自己成了他儿子的心上人?”
单尘微怔,穆平安噗嗤笑出声,他牵过单尘的手,亲吻他的手背,放在了自己心口:“不用怕,一切有我。”
单尘感受到手心处胸腔内猛烈鼓动的心跳声,终于忍不住捧起穆平安的脸,吻上他的唇……
“咳咳。”听到那暧昧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藏在他袖中的云雀实在无法装聋作哑了,它很识趣地道,“要不,我走?”
穆平安从沉沦中回神,猛然想到于翎依兴许也在看,顿时兴致被打消了大半,他道:“我送它回去,你……晚上要过来吗?”
单尘心动了一刹,又马上抑制住了,摇了摇头,道:“你是师父的儿子,你的行踪以及与你打交道的人都在弟子们的关注中,你晚上来找我已经算出格了,我夜里去见你不太合适,但明日一早,我一定去见你。”
“那便说好了!”穆平安只想见他,他扯着单尘的衣襟,道,“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却不能来陪我,以后可要补偿我。你生辰的时候,我可陪你了。”
单尘呼吸不稳,道:“我也可以陪你练剑。”
“我不要,我要另外的陪法,”穆平安不等单尘回神,用食指指腹碰了下单尘的唇,起身来到门口,“我饿了,回去吃饭,明日见。”
“好。”单尘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待他走后,单尘发热的头脑才缓慢冷静,他还是担心今夜平安会有出事的风险,躁动的心跳一直难以平静。
回到了清瑞园,穆平安怀揣着欣喜不想很快入睡,便在空旷的院子里走了走,往每间房间都转了一圈,又借着月色和夜灯,在院中欣赏了下能在夜里生辉的奇花瑞草。
古松、金桂东西而立,另有竹林清泉,流水潺潺,清风徐来,花香袭人。树荫下,石桌石椅,桌上刻有棋盘,两边角落上均有石碗,里头放着黑白石子。
穆平安坐在石椅上,自己跟自己对弈了一局。
来到书房,琴棋书画、纸墨笔砚均详备妥当,就像主人常在,从未离开。
穆平安不由感叹父亲的周到入微。
对着圆窗,面前长案上有道斫琴,穆平安坐在贴地的木椅上,信手空弹了一曲,曲中尽是婉转隐晦的小欢喜。
回到卧房,门窗紧闭,云雀总算从他袖中飞了出来。
一抹碧光闪现,于翎依的魂体出现在屋里,她抬手一挥,打下一道禁制,无形光圈环住整间房间,以至气机无法外泄,无人能窥视,她道:“没想到你是穆怜青的儿子。”
穆平安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照样是我自己。”
于翎依道:“我想你一定很奇怪,我身为显仙宗前宗主,为何不在显仙宗露面……”
穆平安道:“也没有奇怪,你想怎样都行。”
这话说得看似冷漠,但其实是穆平安的真心话,他确实可以做到对别人的事毫不关心,而且这些话于翎依先前不说,现在说,其中缘由,实在耐人寻味。
于翎依竟有点岔气,她不再端着架子,态度有些蛮横地道:“你姐姐走后,是我给你打扫的屋子、院子,你的镰刀是我擦的,竹娄是我洗的!”
了不起?
穆平安表情微怔,神色松动,语气缓和,有点紧张:“你想怎样?”
再冰冷的关系,在两年半的朝夕相伴下,都会冰雪消融,更何况在他被姐姐抛下,爹娘不闻不问的时间里,只有这位高高在上的前显仙宗宗主给他送过温暖,穆平安不可能无动于衷。
于翎依道:“当年害我被封印的人就在显仙宗内,带着我和云雀很危险。”
穆平安道:“所以呢?”
于翎依道:“所以你和云雀解除魂印,我带它离开,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吧。可以吗?”
云雀立马精神抖擞,头上的白羽都立了起来,眼神无比希冀,心情万般渴求,恨不得穆平安立刻马上满足前主人的要求。
穆平安看云雀期待的模样,一阵胸闷气短,觉得算了吧,这样不熟的白眼狼,永别吧!
他试着沟通脑海中的魂印,半晌,穆平安耷拉下脸,精神气也消了一截,语气干瘪,道:“两年多的相伴,按理说我应该满足你这点微不足道的小要求,但是……抱歉,我才发现,没有修为,没有魂力,竟然连魂印都解除不了!”他出离的愤怒了!
“什么!?”云雀如招雷劈。
首先是在穆平安看来,解除和它的魂印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要求,其次是他没有能力解除……
穆平安一脸惨然地望向于翎依,摊了摊手,他也想,但他无能为力,这可如何是好。
于翎依一言不发,眉眼如冰雪雕成,带着万年不化的寒意,乍看很是不好接近。
想到她是帮自己打理家务把屋子打扫得纤尘不染的人,方才还挟恩图报的人,穆平安就有种幻灭感。
起初于翎依提出这话的时候,云雀心中不甚欢喜,可冷静下来,它骤然愣住。
会不会,于翎依之所以这么说,其实就是想告诉它,魂印解除不啊。它的主人只能是穆平安,永远都会是穆平安,这已经是尘埃落定这辈子改变不了的事实。
穆平安也听明白了,他解除不了魂印,他和云雀是一条船上的,云雀放不下于翎依,也就代表于于翎依也在同一条船上。
而陷害了于翎依的人,就在显仙宗,这便是她不抛头露面,也不让云雀抛头露面的理由。
于翎依道:“显仙宗上位者中知道吞天雀的人不在少数,世间知道吞天雀是我灵宠的人更是不少,一旦暴露,你或许会有危险,所以……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这些。”
穆平安干脆直说:“你要我怎么助你,或者说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于翎依没想到以他的性情,竟会在此等大事上如此豪爽。默了半晌,于翎依道:“现在,你先保住自己的命吧。”
穆平安心头一动。
于翎依道:“厄难体质二十岁大限。”
穆平安惊:“确有其事吗?”
于翎依无比严肃地道:“今日你需得万分小心,我会为你护法,至于能不能过关,就看到子时的这两个时辰了。”
穆平安道:“为什么是今日?”
就在这时,敲门声猝然响起,穆平安莫名一颤,后颈处汗毛根根立起。
朝辰宫膳堂到了下午便热闹起来。
灶炉滚烫,炊烟缭缭,十多位太上长老亲传弟子在里头忙活。
师尊那没有修为的小儿子回归了,据说这小儿子是传说中的极品厄难体质,自幼便在人迹罕至之地小心养护,没想到现如今竟被小师弟捷足先登给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