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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汉(127)+番外

作者:春溪笛晓 阅读记录

《黄帝内经》里面就有描述过各个脏腑的脉象,其中肝的脉是弦脉,摸起来细长柔软,触感应当像是按在竹竿末梢上一样轻轻摆动。

而霍善说的弦长硬满便是肝胆生病的脉象。

结合霍善说的眼睛症状,已经可以确定这是肝经出的毛病无疑。

夏老头冷哼:“你这讲得好像亲手摸过似的。那你说说该下什么方子?”

霍善不假思索地道:“白头翁汤加一味木贼!”

木贼有明目退翳之效。

至于白头翁汤,霍善要说的话可就多了。

这东西光是闻着就怪苦的!

它只用了四味苦寒之药:白头翁、黄连、黄柏、秦皮。

别的药不要紧,只看其中的黄连就知道这药喝起来是什么味道了。

这可是哑巴吃黄连的那个黄连!

真可怕,他坚决不喝白头翁汤!

夏老头见他讲得自己脸都皱成一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他只关心药喝起来苦不苦吧,他又把经方背得滚瓜烂熟;说他学得用心吧,他又一个劲就着这白头翁汤有多苦讲了半天。

霍善讲的这个医案从辩证到用药都十分齐备,夏老头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于是也依着约定给霍善还了一个。

一老一少就这么探讨了一路。

他们本人都没觉得有什么,旁听的司马迁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听不懂,但是他大受震撼。

因为从夏老头的态度来看,霍善讲的医案居然没什么问题。

夏无且的孙辈不少,仍从医的却不多,夏老头算是夏家之中继承衣钵的存在了。结果他居然和霍善聊得有来有回,当真互换了一路医案?

其实在前头给太子当临时老师的时候,司马迁也见识过霍善的好记性。

只不过霍善记这么多医案做什么?

司马迁想问点什么,却一直找不到插嘴的机会,唯有安安静静地听了一路。

听得他满脑子都是心脉肝脉脾脉肺脉肾脉。

就,晕乎乎的,理解不来。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家,司马迁莫名松了口气。

真好,不用继续感受知识从脑海里轻轻滑过却不留一丝痕迹的郁闷了。

司马迁领着霍善两人入内,霍善很快看到其父司马谈。

司马谈已经五十出头,这个年纪身体上的许多毛病都逐渐显现出来。

像司马谈这种写史的,每天不是读书就是写字,属于长期伏案工作者,霍善一眼看去便发现此人脸色青黄,应当是睡眠过少与过度疲累所致。

见夏老头还带了个小孩儿过来,司马谈有些虚弱地问道:“这是?”

司马迁介绍道:“这是朝阳侯。”

夏老头道:“朝阳侯在医术上造诣不低,可以让他给你看看。”

司马谈:“……”

司马谈看向眼前的小豆丁。

小豆丁用乌溜溜的眼睛回望他。

司马谈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司马迁,眼神里的意思是“你们是在开玩笑吧”。

司马迁听了一路的医案,虽然自己没听明白,却从夏老头的态度转变中知晓霍善水平确实不低。他说道:“朝阳侯在学医方面确实极有天赋。”

事实上他觉得霍善去学什么都挺有天赋。

即便他不怎么喜欢冠军侯,也得承认这小孩儿的记性和悟性都好到让人嫉妒的程度。

司马谈听自己儿子都这么说,便笑着对霍善说道:“那便劳烦朝阳侯给我看看了。”

霍善是听不懂客气话的,既然司马谈几人都答应让他看了,他便积极询问:“能让我几个学生进来旁听吗?”

司马迁没想到霍善还有学生,不由用征询的眼神看向司马谈。

司马谈点了点头。

其实司马谈不觉得霍善能看出什么来,所以根本没太在意。

司马迁道:“当然没问题。”

霍善便让守在外头的温应几人进来。

瞧见霍善喊进来的几个人,司马谈更是觉得霍善是在玩过家家,四个学生瞧着都不太靠谱。

温应几人看向司马谈的目光却是有些发亮。

出现了,第一个珍贵的活教材!

霍善看得出司马谈的情况不太好,没再说什么闲话,正色上前给司马谈把起了脉。

接着还让温应几人轮流上手摸了一轮。

司马谈:“……”

且再忍忍。

等到温应几人都感受过司马谈的脉象,霍善才开始给司马谈问诊起来:“您应当是长年案牍劳形,时常一坐到书案前便大半日都不挪动?”

司马谈微讶,点点头。

霍善道:“您最近都没有睡好,总是睁着眼到天亮?”

司马谈继续点头。

霍善道:“稍一劳累就会像今天这样心绞痛,而且背冷恶寒?”

司马谈这时候已经不再轻视霍善了,立刻回道:“没错,就是这样,背冷的感觉特别明显。”

霍善便把司马谈三部九侯中有异常的地方指给温应他们看,这次司马谈病得有点严重,现在说话时都仍汗出不止、四肢冰凉,指端更是开始出现病态的青紫。

得亏司马迁是个孝子,及时发现了司马谈的问题,要不然他会觉得忍忍就过去了。

霍善教导完自家学生,转头认真和夏老头商量:“看来得下点重药了。”

夏老头问:“你准备下什么重药?”

霍善道:“以附子汤为主。”

附子汤有温经扶阳的奇效,只是附子这东西炮制不到位或者配伍不对是有毒的,医家用起来一般都非常谨慎。

所以霍善说是用重药。

夏老头上前查看过司马谈的情况,认可了霍善的用药。

他报出药方差遣身边可靠的学徒去把药煎好送上来。

司马迁忙对霍善两人表示道谢。

一老一少都没怎么在意司马迁的感谢,而是讨论起司马谈的病情来。

夏老头问:“你能看出什么毛病来?”

霍善道:“阴寒内盛,胸阳不振,容易头晕目眩,他这次的胸痹也和这毛病有关。”

夏老头问:“还有呢?”

霍善道:“便秘和肠痔也比较严重。”由于司马谈还比较虚弱,他说到此处转过头问司马迁,“您父亲这次就是排便太用力导致发病的对吗?”

司马迁:?????

司马谈:?????

对于司马谈而言,这是他很不愿意提起的一天。

如果早知道四岁大的朝阳侯诊个病能诊出这么多问题来,司马谈打死也不会让霍善摸到他的脉。

……更不会答应让他把几个学生喊进来旁听。

听了这家伙的诊断后发现自己浑身毛病也就罢了,还被点出这次发病的过程有多尴尬……

司马谈开始思考,他儿子对他的孝心是否足以让其听话地帮忙杀了这几个人、来个死无对证。

算了,算了,不能为这点事赔上举族性命。

司马谈只能露出坚强而礼貌的微笑。

霍善见得不到回答,一下子懂了,自己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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