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过了好长时间,顾钊才开口,他手里捏着烟头,眼睛依旧望着遥远处,飘忽而深远。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白秀蘭原本无话,可是顾钊这么问,肯定是要她说点什么。
她笑了笑,手里捏着头巾:“董小姐很漂亮。”
顾钊转头看她,黑眸深邃,白秀蘭和他对视,表情未变。
“海报上的人物,竟能亲眼见着。”
半响后,顾钊表情渐渐收敛,声音低沉粗粝,含着沉甸甸的情绪:“她是我的前妻。”
意料之中,白秀蘭没有多少意外。
“当初因为一些事,假死离开。”
似乎想起当年,顾钊浓眉紧蹙,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极力压抑烦躁的样子。
“好几年了,都没她的消息,今日是第一次见面。”
白秀蘭手指搭在栏杆上,夜风微凉,她眯着眼看向远处。花园中玫瑰开的妍丽,浓厚的香味弥漫在夜空中。
他们都沉默,许久后,白秀蘭说。
“你还爱着她?”
顾钊猛的转头,捏碎了手中的烟蒂,凛冽眸光直射白秀蘭。
白秀蘭表情坦然,笑笑。
“督军表现的很明显。”
顾钊脸色一瞬间,十分难看,沉沉盯着白秀蘭看了一会儿,狠声狠气的说道。
“小孩子懂什么!”
顾钊这个人很少发脾气,至少很少和白秀蘭发脾气,他身上有着长辈的沉稳。可是他现在面色十分难看,语气也很不好。
掏出烟盒:“你什么都不懂。”
“我是什么都不懂。”
白秀蘭耸耸肩,站在栏杆处,眼睛眺望远处。
“我又没爱过人,我怎么会懂。”
想起刚结婚时,顾钊对于爱这个字的定义,那时候,他是悲伤的。白秀蘭想,他肯定是深爱过董小宛,只是在他心里,权利地位永远比爱情更重要。董小宛的事不难理解,白秀蘭把前后锁知道的线索一连接,就能得出个完整结论。
顾钊黑眸凛冽,盯着白秀蘭,突然觉得她此时的平静很碍眼。
她没有爱过人,她怎么会懂?这话刺一样扎进他心里。
“白秀蘭。”
“督军?”
白秀蘭目光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平缓娴静的笑。
“哼!”顾钊的怒火来的莫名其妙,直接摔了烟盒,转身阔步朝里面走,步伐沉稳有力,带着股杀气腾腾。
走到一半,又回头冲着白秀蘭吼道:“头发还湿着,吹什么风!”
他怒不可遏,把火气都发在了白秀蘭身上。
“回来睡觉,多大的人了,连个头发都不会梳,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
白秀蘭不想理他,连头不回,拿起头巾慢吞吞的擦头发。
“你去洗澡吧,我已经会梳头发了,谢谢。”
狂犬病发作了!她默默的在心底为顾钊下了结论。
顾钊被噎了一下,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甩手出了房间。
白秀蘭靠着栏杆战,夏日的风吹在脸上十分舒服。
顾钊爱着谁,喜欢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夜风凉凉,白秀蘭的头发吹得半干,刚要回房去。就见浑身水汽的顾钊站在卧室中间,头顶是水晶吊灯,映着一张脸刚毅冷硬。他头发还湿着,穿了长裤,裸着上身,看到白秀蘭,眉头皱成了一团。
白秀蘭嫌热,穿着改版后的无袖睡衣,头发半干,蜷缩着披散在肩头,微微凌乱。小脸白皙,一双黑眸明亮如初,她看着顾钊。
“怎么还没梳头?”
白秀蘭没说话,却顿住了步子,她现在不想和狂犬病患者说话。
“白秀蘭。”
他叫了一声,黑眸越加深沉。
“过来。”
白秀蘭站在露台上,却没再抬步,只是静静看着他。和顾钊相处这么久,他此时黑眸的变化代表什么意思,白秀蘭知道,可是白秀蘭不想。
她望着顾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顾钊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快步走到白秀蘭面前:“是怎么了?还闹上脾气了?”
语气并不好,甚至带着一些严厉,扯着她的手臂往自己身边拉。
“大晚上站在这里吹什么风?”
白秀蘭直直看着他,忽的笑了:“没怎么,屋子里闷。”
她的声音低柔,从一开始,她就如此。刚刚顾钊无缘无故发火,也不见她生气,笑吟吟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顾钊表情沉下去,不知道她是真贤惠,还是憋着不说。
“说实话,白秀蘭,别糊弄我。”他的手指紧了点,黑眸盯着白秀蘭。
白秀蘭仰脸,看着他,脸上的笑渐渐收敛,剩余的是冷清:“想让我说什么?你觉得我说什么好呢?督军。”
顾钊看着她许久,突然抬手搂住她的后脑,按进了自己怀里。
“刚才我不是有心。”
“我没嫉妒。”
白秀蘭声音清晰。
顾钊的心情却忽然明朗了,真是个孩子!
沉沉的叹气声在头顶响起,白秀蘭听见顾钊说道。
“有些事,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
他紧紧抱着白秀蘭,低头,下巴放在她的头顶。
“我有过三位妻子,秀蘭,我不是青春少年,我今年三十一。如果你介意,那就无法走下去。”
白秀蘭贴着他结实的胸膛,离开他的决心越来越坚定。
“我没嫉妒。”
她又重复了一遍。
顾钊的身上有着香皂味道,她的鼻梁贴着顾钊温热的肌肤。
过去的她不会介意,包括正在进行的她也不会在意。
只是,顾钊永远不懂她想要的是什么。原本,她以为,这样相处的时间还能再久一点,现在看来,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