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蘭,过来。”他看着白秀蘭的眼睛,声音发沉:“我不会让你出事。”
顾钊朝白秀蘭走来,白秀蘭摇了摇头:“精英又如何?那是一群疯狗!”
如果白秀蘭没猜错,外面的是陕西段家的人,白秀蘭不知他们怎么得知顾钊行程,或许顾钊手里有内鬼,可是现在这情景,白秀蘭还不走,更待何时?
顾钊眉头皱的很深,房屋之中渐渐明亮,这天就要亮了。
顾钊冷哼:“人从来都不会怕狗!无论多疯。”
白秀蘭笑了起来:“督军,你认为如何抵抗才能杀出重围?”
话刚说完,突然前面的房间被炸开。
白秀蘭脚步踉跄,扶着身后窗台才站稳。而走廊已经被炸的残缺。
“督军!”
远远一个声音喊道,炮火中,副官冲到顾钊面前,满脸都是灰,他声音嘶哑:“督军,怎么办?对方火力太强,扛不住了!”
可是这么一家旅馆,怎么撤?往那里撤?
顾钊眉头紧皱,咬了咬牙,道:“还有多少人?”
徐德成喉头滚动,话没出口,不远处炸弹接二连三的引爆。密密麻麻的子弹扫过上空,三人连忙卧倒在地,木屑漫天飞舞,半边房顶摇摇欲坠。
喊杀声近,白秀蘭旋身就朝窗户冲去,顾钊紧跟其后,抓住她的肩膀。表情深沉,子弹太响,他吼道:“下面是水,你跳下去要如何活?”
奔涌的河水,白秀蘭跳下去要如何活?
那么瘦弱的女人。
“留下只是等死。”
白秀蘭挣脱他的手。
雨声枪声,惨烈的喊声,房子半边都被炸掉了,白秀蘭不知道这回死了多少人。
“听我的,我有办法。”
又是一声爆炸,顾钊抱住了白秀蘭。
“别冲动。”
顾恒那天闹翻之后就消失了,顾钊如今只有白秀蘭一个亲人了。
“我不信你!”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白秀蘭说的最真的一句话,她劈头朝顾钊击去,顾钊推开几步,两人对峙,白秀蘭冷冷说道:“权利面子尊严都和我无关,我只想要活命。”
外面炮火连天,天色渐渐亮了。白秀蘭笑了一声,她背靠着身后滚滚河水,声音飘渺:“督军,再见!”
动作快速,翻身就从窗台上跳下。
“白秀蘭!”
顾钊冲到窗前。
两层楼的高度,白秀蘭一头扎进河水之中,溅起巨大水花。转瞬之间,无数的子弹打进水中。顾钊只楞了一瞬,抬手就朝那围上来的士兵打去。
那是老段的人,又是一声爆炸,火光之中,顾钊表情狰狞带着戾气。
“妈的,敢动到老子头上!”
话音刚落,轰天爆炸声响,
“督军!”
声嘶力竭的喊淹没在爆炸声中。
整个旅馆被轰平了。
天渐渐亮了,雨也停了下来,原本生机勃勃的小镇,已经死寂一片。
春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还夹杂了火药味。
端着枪穿着破烂的士兵在这片地上地毯式搜寻,他们踩过烧的焦黑的尸体,踏过瓦砾。脚上沾满了春雨过后的泥巴,神色疲惫。
房屋烧尽,只余焦黑房梁,湿漉漉的冒着烟。
死亡是什么?就是生命走了尽头,了无生机。
死亡有很多方式,被烧成焦炭也许不是最惨烈的方式,但是,绝壁是最难看的!
段司令灰头土脸,阴沉着脸,腰间挂着佩剑,手中拎枪,粗哑的陕西话响彻在这焦黑的上空:“都给俄找,不找出那个犊子的尸体,老子誓不罢休!”
☆、第六十二章
这世界上有一种孽缘叫做:死都死一块。
白秀蘭冷的哆嗦,顺着河走了差不多有十几里地,然后就发现了挂在木头上顺水漂下来的顾钊,她朝天翻了个白眼。
真他妈孽缘啊!
深呼吸,又跳进水里,奋力游到顾钊身边,扯他出水面。
顾钊整个人像是冰块,昏迷的大块头十分沉重,白秀蘭是拼尽了力气。
连颠带倒的,他才吐出两口水,然后蔫巴巴的软倒在地,无声无息。白秀蘭心里纳闷,不会是死了吧,探了探还有鼻息,蹲在他面前,拍了拍顾钊的脸。
“你醒醒。”
平常威风四面的人,如今倒在泥地里,这种反差,实在让白秀蘭兴奋。白秀蘭又忍不住扇了顾钊两耳光,他还是没醒。
顾钊块头那么大,白秀蘭是拖不动。
白秀蘭把顾钊拖到岸边的树下,前前后后摸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重伤,就额头上磕出了血,好像还有点发烧,额头很烫。
她蹲在旁边想了会儿办法,也没发现什么好的。丢下顾钊转身就走,左右看看,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娘——”
突然躺在地上的人,发出低低叫声。
他眼角有泪滚出,低低的啜泣;“娘……”
白秀蘭蹲在他身边,看顾钊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哭的像个孩子。
她抽了抽嘴角,这真是烧糊涂了,不然,顾钊那个硬朗性格,会在人前示弱?
这从凌晨折腾到清晨,白秀蘭也实在累得够呛。一屁股坐在泥地里,愁眉苦脸,可怎么走出这片森林啊!
她拧干衣服上的水,再去看旁边的顾钊,他身上的热渐渐起来了,面颊通红。
白秀蘭伸手摸了一把,滚烫,都能烙饼了。
她自认水性极好,才敢往下跳,顾钊是跟着凑什么热闹。
当然,白秀蘭是不知道后续,她游泳速度非常的快,等子弹打进水里的时候,她已经飘出了百米远。她以为顾钊跟着跳下来,然后才被淹成这幅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