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29)+番外
有那么一瞬间,小凡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是不是日常工作做的太枯燥,白日发梦了?梦见自己受邀来到这栋花园洋房,跟谢隽奇同桌吃饭——甚至中午那顿饭、那句石破天惊的话都是她的臆想?
“想什么呢?”谢隽奇有极好的餐桌礼仪,说话之前先喝水漱口才发声。
“哦……没什么,”小凡急忙答,好不容易找出一个借口,“在想,等会儿要复诊,是不是不该吃东西,免得影响检查?”
“没关系……你吃好了吗?”
“好了。”
“嗯,时间不早,那我们去地下室吧。”谢隽奇站起来,又帮起身的小凡拉开椅子。
——感觉自己像是,中世纪被绅士服务的贵族小姐似的。小凡心想。
如此的不真实。
“等一下,趁这个机会,我看看你的日常齿科保健。”谢隽奇忽然说,从陈列柜里找出一只崭新的瓷杯,和一把崭新的牙刷,递给小凡。
小凡囧囧有神的接过来,“这是……条约的一部分吗?”
医生是有洁癖的吧,自然不会让她带着胡椒大蒜的气味擅闯那神圣的地下室。
“不,”谢隽奇温和的说,“这是有助于你健康的一部分。”
站在光洁如新的水池边,小凡愣是做不出刷牙这个动作。
谢隽奇笑笑,“那么我先来吧。”
他淡定的挤出牙膏,兑好温水,卷起袖口,对着镜子,里里外外的刷起来。
小凡被他翻飞的手势震的眼花缭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她和她见过的人,都没有那样刷牙的。
谢隽奇仿佛在进行一个庄严的仪式,一丝不苟的刷好了牙,“该你了。”
看着他嘴唇上还没擦去的一点水渍,小凡心中一悸,连忙也依样画葫芦的刷起牙来。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谢隽奇对着镜子,握住她拿牙刷的手,“不能拉锯一样的横着刷,会把牙齿刷坏。”
小凡口中还有牙膏沫,只能被他几乎是手把手的,纠正错误姿势,“要用巴氏刷牙法,在这里先是轻轻颤动,然后一扫;轻轻颤动,再一扫……”
小凡感觉自己变回了三岁萝莉,须得长辈从零开始,一一教诲基本生活技能。但是,经过他的亲身教导,小凡才发现自己以前果真忽略了很多的盲区,漱完口,觉得清爽无比。
放下口杯,谢隽奇拿出一个圆圆的小盒子,“然后是用牙线清理。”
小凡目瞪口呆的看他攥着牙线,像是拉小提琴一样在口中穿梭。
如果说刷牙她还有点底子,那么牙线这玩意就是只听过没用过了。小凡用起来笨手笨脚的,连试几下,都没放到正确的位置,在谢隽奇帮助下总算是卡进齿缝,却又掌握不好力度,太过用力弄伤了牙龈,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看到她颓丧的样子,谢隽奇说,“不急,这个要学一下的,慢慢来。”
做完这一切,谢隽奇又打开一瓶印着外文的漱口水,做了最后的清洁工作。小凡照着做了。
他走到通向地下室的楼梯,“跟我下去吧。”
小凡自从进来,心中那根神经就一直绷着,到现在终于到达最紧张的点。
密室终于对她打开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顺着楼梯往下走。
看着前面谢隽奇挺直的腰背,小凡不得不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
“是‘红色的游戏室’吗?”
情急之间,她随口说出了徐馨的话,虽然不明白其指涉,但想必是个可以调动情绪的有趣的梗。
谢隽奇却停了下来,在她下面几级的楼梯定住,转头看着她,“你知道什么是红色游戏室?”
小凡觉得不妙,忙说,“不,我不知道。”
“那么,是谁告诉你的?”
小凡本能的不想出卖同事兼好友,只得说,“地铁上听人聊过……那是什么,御宅族之类的吗?”
谢隽奇对上她茫然的目光,不由得收敛几分,含糊道,“没什么,不用特别追究那个。”
“哦。”小凡松了口气,跟着他继续下楼。
拐了一个弯,他们置身这栋花园洋房的地下室。
地下室很大,差不多两百平米。正中的厅堂很宽敞,灯光柔和,却没有小凡想象中的台球桌、乐器之类。
小凡觉得,那不像个地下室。
像什么呢?
素白的墙上挂着间距相等的相框,下面是一排展示柜,就像是——
博物馆。
小凡终于想到了这个比喻。
真的,这灯光、这布局分明就是博物馆嘛,只不过寻常的博物馆展出的是青铜器、名人字画,而这里——
小凡看到陈列柜中粗犷未经打磨的兽牙,相框里颇有些年头的油画——上面画着欧洲中世纪的拔牙场景,画中人姿势扭曲,表情夸张,围观者形态各异。
小凡有些惊讶的望向谢隽奇。
谢隽奇朝她眨眨眼,“这里大部分,是我爷爷的收藏——数十年前,他是本城第一批牙医,曾为xx、xxx治疗过。”
小凡听着那几个如雷贯耳、出现在重大历史事件中的名字,难掩震撼。
“这是xxx的牙模,”谢隽奇指着放在展示柜丝绒盒子里的一副水晶模型,“当初,那位先生离开本城时已年过六旬,全口牙掉光,特意找到我爷爷,要求做一打全口假牙带走,这样就算他两三年换一副,也足够用,当时时间紧迫,我爷爷只得按他说的,做了12副给他。”
小凡在教科书上学到的都是这位名人的纵横捭阖、运筹帷幄,万万没听过如此日常接地气的段子,不禁好奇,“这样难道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