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他到底属意那个儿子,这样冷的天气也要赶他出去。
他暗暗发了一通火,很快又让张舜收拾了,找了萧谨容等人来,钻到书房商议对策去了。
邵萱萱直到这时才隐约猜到,之前的种种祸端,这时才开始真正显露目的。秦晅去往北地,一来确实是藤虫衰弱的原因,二来竟是被半逼迫的。
怪不得跟她半坦白了解药的真相,她要是在这桩事情了不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也是个隐患。
邵萱萱没什么好收拾的,她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这条命,抱着手炉窝在椅子里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发呆。
这么冷的天,还要北上,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到了傍晚,皇后带着大群人送了东西过来,从内外衣衫到伺候的人、便于保存的食材、锋利的兵器一样不缺,拉着儿子的手垂泪掉个不停。
秦晅只把人退了回去,安慰道:“儿臣不是小孩子了,雏鹰总需离巢,母后不必太过忧心。”
皇后叹气,试了试眼泪,主动提出让邵萱萱再去淑房宫住,秦晅笑道:“她虽是女子,却也是从小在军营里待惯了,此次北上,她随我一道去。”
皇后愣了下,眼泪掉得更凶,临走前又拉着邵萱萱哭了一场。
邵萱萱对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安慰了几句,想到自己这个倒霉催的运气,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
隔日一早,皇家旌旗飘摇,百官随驾,皇帝亲自送大儿子上路。
邵萱萱穿了一身军士的衣服,混在行伍里,看着翻身上马的贵族少年多少有些感慨——艳阳、大雪、黑氅、银甲,确确实实看得人眼热鼻酸。
刘献屿与太子太傅王传云随军,另外还有统领五千精兵的将军——到了当地,自然有当地的驻军配合他们行动。
慈湖的冰面结得厚实,往北的支流自然也冻住了,车马行在冻得咯吱响的土地上,肃杀而寂寥。
出了城,行军速度便快了不少,邵萱萱没多久便走出一脚水泡来,待到夜里休息时,悄悄摸出营帐,按着秦晅事先叮嘱的那样,到了约定的亭子里。
那里蹲了个灰影,见她来了,一言不发地起身便走。
邵萱萱不敢怠慢,紧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咱们去哪儿。”
灰影不答,只往偏僻的树林里走,最后竟然到了一处天然洞穴,也不打火折子,摸着黑就往里走。
邵萱萱犹豫了,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月亮,才往里行去,一直走了七八米,才瞧见火光,然后便听得秦晅道:“怎么这么晚才到,这般慢手慢脚的。”
火堆边坐了秦晅、萧谨容和好几个生面孔,看这模样,竟然似要离开队伍独自行动。
邵萱萱张口结舌,秦晅便向萧谨容边上的人道:“刘简,你出去瞧一瞧,这丫头迷糊得紧,怕有什么尾巴跟来。”
领邵萱萱来的那人垂着头,瓮声瓮气道:“我都留意了,没人。”
秦晅笑道:“小心些总是好的。”
火光中,那人忽然抬眼看了邵萱萱一下,摇头道:“殿下,带着她实在是不方便的。”
萧谨容低下头不说话,只把柴禾往火堆里再添了添。
☆、第六十二回奸细
刘简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都是嫌弃,邵萱萱迅速就把视线转开了。
秦晅却替她说起话来:“她就是再废物,那也是聂如壁的女儿。齐王找她,聂如壁的旧部找她,咱们为什么不要她?”
好吧,被他这样一形容,邵萱萱觉得自己更像待价而沽的商品了。
刘简不再说话,盯着火堆似乎瞳孔都散开了。
萧谨容往边上让了让,给邵萱萱在秦晅身边空了个位子出来。
邵萱萱:“……”
虽然很冷,可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往他身边坐。
秦晅见她没动静,抬眼瞪她,她这才乖乖坐下。
“天色不早,大家都早些休息吧,这一路艰难险阻,就全拜托各位了。”
萧谨容等人就要起身行礼,也被秦晅阻止了。
这山洞虽然简陋,地方倒是大的,这些人很快分散开来睡到。就连萧谨容和秦晅,也都只合衣靠在石壁上。
邵萱萱裹紧身上的衣服,想往火堆不远处的平整岩石走去,秦晅不悦道:“你去哪儿?”
邵萱萱叹气,走到他身边坐下。
秦晅一把将人拽过来,抖开披风,按进怀里。邵萱萱正在心里腹诽“臭流氓”,然后就听他用极轻的声音道:“不想死就好好躺着。”
邵萱萱心里咯噔一声,猛地抬头看他。
他的半张脸叫火光照亮,另外半张脸却隐遁在黑暗之中,只紧箍着她的手臂泄露了一丝紧张。
邵萱萱不再说话,乖乖伏在他怀里,手指却按在了藏着匕首的腰带。
秦晅把下巴搁在她脑袋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柴火烧得噼啪作响,寒意却仍旧从石壁、从地面,从四面八方侵袭入骨。不知过了多久,篝火熄灭,只余一点儿火星在黑暗里轻轻跃动。
邵萱萱靠在秦晅身上,一只眼睛被披风挡住,另一只眼却望着那点猩红色的火星发呆。
周围有人打起了鼾声,就连秦晅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呼吸平缓,像是已经熟睡了。
实在太冷了,邵萱萱犹豫着想要起身去添点柴火,才刚动了动手指,胳膊就被秦晅抓住了。
她正想开口解释,黑暗里只见寒光一闪即逝,有什么东西砰的落到了地上。
那东西落地之后还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逃离,火光陡然亮起,刘简的声音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季蟾,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