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实地,再看面前之人相貌,方才情绪又稍稍回笼。
穆然看她这样确是极了:“你若不爱听,便当我是在胡言乱语。”
他这幅老实的模样,虽丝毫不带俊俏,却更让宜悠安心。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面前男人对她有着与众不同的包容。
胆子大起来,她抹一把眼泪,怨恨不经大脑涌出来:“都怪你,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如果你能说出来,我也就不用受那些罪!”
穆然手掌间还残留那柔软滑腻的触感,听她话语中的懊悔和怨恨,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宜悠受过罪?昨日她黑眼圈那般重,莫非知州大人真已折腾于她?
“为什么?”
虽性子已改不少,但宜悠秉性中还是带着那一丝娇气。见他木呆呆的,她更是气势全开。
“即便我不想听,这么大的事你也要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怎么会往那边去想?不管我听不听,你都要说一说不是!”
穆然只点头,见她如此伤心,且双腿并不拢的发抖,他更是确信自己猜测。心中说不失望那是假的,更多的却是怜惜。
若是三日前他听廖兄命令,破了宵禁入城,便会拦下知州大人。那般宜悠也不会在懵懂中被糟蹋,她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哀痛。如今她已委身于人,再入府怕是更没地位,日子更是艰难。
昨夜才想着有官身定能护下她,今日事情已隐隐超出他的控制,一时间他竟是又心灰一层。
“都怪我,你莫要哭。”
宜悠捶向他胸膛,穆然受着她那粉拳,纹丝不动的继续劝。
被马一惊又体力发泄,她总算冷静下来。低眉就见自己拳头正粘在对面胸膛上,蓦然间刚才的记忆全部复苏。
她竟然在他面前哭了那么久……
更重要的是,此事又怪不得穆然,他癖性好容忍是一回事,她无理取闹可是另外一回事。
“我……”
对对手指,眼角余光瞟见一方帕子,她忙揪过来擦擦泪。入鼻一股女儿香,她手腕顿顿,若无其事的擦完。原来穆然此次上京,不仅得了官身,更有体贴他的女子。
幸福近在眼前,她心心念念的前世亏欠,也终于可以放下。日后她只需偶尔关心新妇是否苛待穆宇便好。
“方才是我失态,穆大哥所言甚是,我定会好生斟酌。”
见她虽应下,但神色仍有异样,穆然更是确认心中所想。
“宜悠,你若是觉得为难,可来寻我。”
不论你是否完璧,我定会八抬大轿迎娶进门,好生待你。
阖动嘴唇,默默的舔一下,后面这话他最终还是未说出口。大越又不是前朝那般看重贞节,宜悠便是破身,想娶她的儿郎也会从街头排到巷尾。
他这般,又算得上什么?
“恩,我这般拜访沈家却是不妥。那头有溪水,我去洗把脸。”
捏着帕子她走过去,溪水清澈,倒映出她红肿的眼。
“这般丑,定比不上那帕子主人。”
恨恨的将帕子浸在水中,她又捞出来,闻着没了香味,她颇为满意的点头。沥干水,见帕子有些皱巴,她生起一抹不安。这等随身携带之物,穆然定是极为珍爱。
待到回到马边,她神色便有些惴惴的。
“穆大哥,还你。”
穆然盯着那双白嫩的小手,接过来也顾不得湿,便踹入怀中。
“时候不早,咱们走吧。”
见他紧绷着脸却没生气,宜悠心如打翻了五味瓶。眼见云林村近在眼前,她忙屏退心思。沈福海已死,今日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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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脱离宗族,宜悠却是常回云林村。
沈家虽有老太太、程氏等惹人生厌之人,但也有如二叔公、二叔奶奶这等亲切之辈。这座村庄,在带给她痛苦的同时,又承载了她人生头十五年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故土难离便是如是,如今她离得近,更是常回来看看。联络感情同时,她也顺带取一些白石回去做包子用。
“二叔公,我来看你了。”
她也没空手,而是顺手包了自家做的包子。骑马回来所用时间短,此刻包子还带着热乎劲。
“二丫来啦,你二叔公一早就跟你大伯出去,丈量山脚下那片地。”
“那地怎么还没收回来?”
二叔奶奶招呼两人进来,给穆然端一碗水,开始碎碎念。
“当年虽是咱们沈家吃亏,可隔这么近,也不好逼得程家太过。程家人在田里种着麦子,总得等他们收完,再做打算。”
宜悠点头:“这也是二叔公仁厚,要换做别人,那么大一片田被人骗取几十年。不说索要田里出的粮食,这一季庄稼肯定也不能囫囵的给。”
二叔奶奶笑得慈祥:“咱们又不是吃不上饭,也犯不着整天计较那些。前些年打仗,那片都抛荒了。程家种这些年,也给弄成熟田,咱们享现成的就行。”
“那倒是,我今天来是给你们道喜的。英姐呢,出来吃肉包子。”
二叔奶奶忙朝她嘘一声:“我好不容易才哄好她,你听一来她就红了眼,现在叫来老大家的看着呢。”
宜悠指指穆然:“我何尝不知道,表妹把我恨上了。不过这回确实是好消息,福爱姑姑她没死。我也是今早刚知道,这不赶紧来告诉你们。”
“真的?”
穆然掏出文书,将在沈家说的话重复一遍。
二叔奶奶听完后忙合掌朝越京方向拜去:“太后她老人家,真是那观世音娘娘转世,一定会长命百岁。”
拜完她朝房内吆喝:“老大家的,还不快带英姐出来,她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