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悠合十手掌满脸庆幸:“爹,这般你也可以照顾老夫人。”
这声“爹”喊得沈福祥晕乎乎的:“自是,二丫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你奶奶,不会再多打扰你们。”
程氏的脸色变了又变,那笔银两可是她留给春生念书赶考之用。如果被老不死的买人参吃了,那春生官学一季十两纹银的花用可怎生是好?可如今沈家人都巴着有人撑腰的二丫,没人敢反对她的提议。就连她,也不能明着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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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公、大伯,此事还请你们多多费心。”
又用不着他们额外出银钱,两人自是答应的十分痛快。王氏也见缝插针,将一满袋绿豆亮在众人面前。此时沈家人正全,沈福祥谢过收下,再次为她刷一回好名声。
宜悠却是眼见着,上任不足一季度,沈福江已经得到族中多数人认同。先前蛰伏多年,老太太多番打压,他都能活得极好,可见他何等有心机手段。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应该会免去不少麻烦。
“此事已成,便该说说石头之事。我记得,临走之前族中已帮我于石堆外筑墙,如今石头怎会在外面。”
沈福祥站出来:“是我问周家媳妇借的钥匙。”
未等她开口,聪明人沈福江已站出来:“四弟,不是大哥说你,山上石头那么多,你为何要去用侄女那一些。”
“不是我要用,是……”
吞吞吐吐半天,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当日离开沈家时,田地房产我们分文未取,只要了这石头堆。这事说来也好办,咱们去周家问问不就清楚?”
沈福祥脸垂得更深:“我留在家照顾娘。”
宜悠也没想他跟着去拖后腿,此举正中她下怀。沈家这么多人听到,便是他不在场,周家也无从狡辩。
“此去人不宜过多,便劳烦二叔奶奶陪我走一趟可好?”
亲热的挽起二叔奶奶的手臂,事情便这样定下来。后面沉默的穆然欲言又止,他带着文书前来,还得再取另外一文书。可私心里,他却想多跟着宜悠一会。
“穆大哥如今是官身,与我同去多有不妥,你便在此等我片刻可好?”
穆然丝毫不想拒绝她:“好,我也正有文书要办。”
与他不同,沈家众人却忍不住内伤。拿官威来压沈家时,你怎么没觉得有所不妥。可官爷还在,且宜悠不久前刚帮他们拿到五百亩地,恩威并施,如今他们却是丝毫不敢面露怨念。
宜悠放心的走出去,或许来之前,她还想着与沈家和睦共处。可方才种种却改变了她的想法,平等是建立在双方地位均等上。沈福祥懦弱,所以先前十五年自家受遍欺辱,这帮人也只当没见着。如今她不用太强势,只需能立起来,自然无人再敢随意欺辱编排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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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首挺胸挽着二叔奶奶往前走,老人枯树皮般的手摸摸她的:“二丫真是长大了,像你爷爷。”
“祖孙肖隔辈亲,我也像二叔公。”
“这丫头真会说话。”
“本来就是,二叔公为人正直,有好多需要我们这些小辈学的。”
二叔奶奶露出由衷的笑容:“好孩子,别学到他那身犟脾气。你爹那人,千不好万不好,但他有一点好,好脾性不记仇。你一个姑娘家,凡事都得软和些,这样才招人疼。”
宜悠扑倒她怀中:“那二叔奶奶,我这样软和不软和。”
二叔奶奶浑浊的眼低垂下去,看到怀中肌肤赛雪的小姑娘。一身蓝色的旧布衣,更显得她皮肤白嫩。巴掌大的鹅蛋脸上,一双杏眼笑眯眯的,红扑扑的腮顶竟比四月的桃花还要娇艳。
“二丫,奶奶活这些年,真没见过比你还俊俏的姐儿。”
宜悠样貌从来都被夸赞,可她却鲜少听到来自老人的赞美。
“二叔奶奶竟在那说笑,难不成我娘就不好看。”
“好看,当然好看!哎,芸娘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若不是当年跟了福海,怕她就要被李家卖给县里一位富商为妾。”
宜悠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段:“怎么回事,二叔奶奶告诉我嘛。”
娇嗔的言语,便是心态早已古井无波的老太婆也无法拒绝:“这事也就我们老一辈说过,当年芸娘也是你这般年纪,及笄那天她终于换上身新衣裳。那模样,立刻惊艳了整个村子。她的那些传闻你也听说过,李家想将她打发远。
邻 村有个媒婆便起了坏心思,三言两语想将她送到薛家为妾。薛家经商富裕,大公子年近三十,娶妻十几年仍未得一子,见到芸娘那般颜色怎不动心。还是芸娘癖性倔 强,直接将自己的命数捅给媒婆,而后一哭二闹三上吊,死都不肯与人做小。李家无法,丁点嫁妆没给,一个小破包袱将她赶出门,送到了沈家。”
宜悠却总算明白,为何女儿出嫁,李家会连面子上的嫁妆都不给。
“薛家?”
“就是薛家,听说是县城中的,做那木头的营生。”
宜悠摇头:“县城里什么都贵,我整日忙着赚钱,哪有心思去关心那东加长西家短。”
“哎,你就那犟脾气,若是带上你爹,哪用得着这般辛苦。也罢,先苦后甜,老天爷不会亏待老实人。”
宜悠站直了,默默合上眼。老天不亏待老实人?李氏一辈子没做什么坏事,前生却在受尽苦难后郁郁而终。而她这般娇气,却得重来一次的机缘。
弱肉强食,上天只给奋进的人机会。所以她不信天,只信自己的努力。
“快到周家了,二叔奶奶,我估摸着这事应该与周叔无关。都是熟人,咱们怎么也得给他留些面子,你看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