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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167)+番外

“二丫……”

久违的称呼自他口中喊出,宜悠心中微微泛起涟漪:“你这是喝醉了么?”

“我……我没醉。”

醉酒之人一般喜欢说自己没醉,宜悠心中有了把握。

她本就不是有耐性之人,十几日的猜测,早已耗得她心烦意乱。如今天赐良机,还是一次问清楚的好。

“刚才你说,定亲之事也是你之所愿,此话是真是假?”

“定亲?嘿嘿,宜悠你当真是……好看,穆宇喜欢你,我也……也喜欢你。”

憨憨的语气,却让宜悠心里一阵熨帖。

“呆子,你喜欢我,怎么平日看着我就躲,一定是在骗人。”

“没骗你,我从来都没骗过你……真的。”说罢,他一副指天发誓的模样,可惜酒劲太大,胳膊抬到半空又垂下来。

宜悠却看到他掌中那块刺眼的鹅黄色帕子,当即她气不打一处来,自他手中夺过,在他眼前晃晃。

“你喜欢我,那这是什么?”

穆然一把抓过,放在嘴上闻闻:“这是手,软软的手,跟二丫的手一个样。唔,二丫你别晃,我头晕。”

宜悠自他手中抽出来:“这帕子是谁的?”

“什么帕子?”

宜悠有些不好意思问下去,反正她也有点喜欢他,如今这般知道他喜欢她,这些细节也不要再刨根究底。

可是她心里还是别扭,她向来是藏不住事的。

再次晃动帕子,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就是这方黄帕子,看清楚了么,你天天贴身带着!”

穆然一把抓过去,藏在怀里傻呵呵的笑着:“二丫的帕子,我偷偷藏了起来,一直没敢告诉她,可惜,她都给忘了。”

“什么?”

宜悠如遭雷劈,手无力的垂在石桌上,打翻一只酒盅。

帕子怎么可能是她的?

她用过好多次,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娘。”

李氏闻言从房中跑出来,就见闺女满脸焦急:“娘,你给我做过这样的帕子?”

说完她自穆然怀中扯出帕子,直接放在李氏怀中:“为什么他说,这方帕子会是我的,我分明没有印象。”

李氏扯过来,就着月光敲了敲,而后敲下她脑袋。

“傻二丫,这就是你的!”

“不可能,自打用柳姨奶奶的帕子扳倒老太太后,我一直都很小心保管贴身之物。”

“哎,你这一落水,不仅性子变了,先前许多事也记不清楚。难不成你忘了,这正是之前你带去水塘边清洗的帕子,还是过年时娘亲自给你绣的。”

随着李氏的诉说,隔着前世的遥远记忆重新回笼。就是今年年初,李氏攒了一点余钱,扯快布给她做新衣裳,剩余的布料绣了这方帕子。当时程氏给了她一块自绣坊中丝绸帕子,她便将这块布的扔到一旁。

如今瞧着,这细密的阵脚独特的滚边儿,不正出自李氏之手。先前她分明瞧过,怎生就忘记此事。

“不是还有件棉袄,那衣裳哪儿去了?”

“你烧了三天三夜不醒,祖宅那边找来王道婆。道婆念了半晌经,说你是被水鬼附身。她就施法把那件棉袄烧了,权当去了水鬼。”

宜悠总算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闻闻帕子上浓郁的茉莉花香,她依旧疑惑:“那这香味是哪儿来的。”

“娘也不知道,你问他!”

转头看向穆然,他已是四仰八叉的睡死过去。

“算了,也别折腾他。长生房间旁边不还空着,先让他睡在那?”

李氏本有些踟蹰,但想着自己与闺女的房间,留这么个大男人都不妥。

“行,二丫来搭把手。”

两人一左一右抬着他的肩,宜悠一个趔趄。这人平素看着魁梧,没想到却是真材实料。前世她也曾扶过陈德仁,丝毫不觉如此沉重。

“就在这吧,娘去给他煮碗醒酒汤。”

“不急,我瞧着他喝不少,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醒。醒酒汤本就腥臭,再凉了根本就没法喝。”

李氏总觉有些怪异,但听着有理也就应下。

待两人合上房门出去,原本“醉酒昏睡”的穆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捞起底下的靴子闻闻,一点臭味也无。比着铜镜一照,他发鬓还算整齐,没给未来岳母留下坏印象。

手中滑腻的触感仍在,他想着方才略带娇嗔的几句问话。

若再瞧不出宜悠对他有意,那他便真成了痴傻。实际上,在两人合力劝酒时,他已心生奇怪,所以将计就计的装醉。

将帕子握在手心,想着家中那一盒未曾送出的茉莉香。还是得找个时机说清楚,不过不能让他瞧见自己在故意装醉。

再次躺下,酒劲上头,唇齿间的桂花香,让他想起女儿家那娇艳的面庞。

盼了数年,今晚他总算能睡个安生觉。

**

穆然躺下,李氏却是进了宜悠房间。

“然哥既然已经说了,这几日娘便去与他商议找官媒。那孩子没了爹娘,咱们总得多顾忌着点。”

宜悠此刻也带上点羞怯:“恩,不过咱们也别太掉价。虽说穆然千好百好,可穆家那一大家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李氏嗤笑:“那帮头发长见识短的,现在他们是后悔也来不及。”

“娘,这里面有什么说头。”

“这世上之人,多数是踩低捧高。穆然他爹人虽冲动,但脑子好使,那些年也算攒下不少家财。无奈人走茶凉,几年前他先走了,然哥还未及冠,丧事便交由族中来办。

虽如此,但棺木祭器,还有匠人修缮的坟,哪一样不得用银子。穆家嫂子本就悲伤病重,听到一口棺材要纹银五十两,一口气没上来,没等停灵三天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