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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258)+番外

“日后我定再也不要碰皮面装帧的书籍。”

咬咬牙,打着哆嗦她如此说道,人牙子这手段当真恐怖。

“牛皮与人皮却是不一样,不过这些事却要告知陈大人。签了卖身契之人,打杀虽不犯法,可人皮之事着实有伤天和。”

宜悠忙不迭的赞同,又给端阳盛一碗冰糖雪梨:“不用害怕,你们兄弟如今在咱们这,只要踏踏实实不生二心,我们也不会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亦不会过分苛待。”

甜滋滋的味道抚平了端阳的恐惧,听着老爷威严的话语,还有夫人柔声的劝慰,他心中一暖。他见过太多人心不足的刁奴,被主人家鞭打后发卖回人牙子处,因此他本就不想有二心。

而如今,他却如碧桃般,真心佩服起自家主子。

“端阳自当肝脑涂地,好生做那些活计。”

宜悠只是轻微颔首,并没有再说什么。就目前看来,她还是挺满意端阳和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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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两人独处时,宜悠就见穆然笨拙的抓着笔,在纸上画着,竟是端阳说得那些个刑法。

“穆大哥这是作何?”

“你有所不知,北夷人都是硬骨头。他们自幼生活艰苦,大越的大牢管吃住,对他们来说都是享福之地。是以每次抓获战服,刑讯逼供都是极苦的活计。如今我听着人贩子的手段虽然阴狠,甚至有伤天和,但若能从北夷人口中套出些许信息,便能挽救无数大越军士的性命。”

“所以穆大哥这是要誊在纸上,而后交由廖监军?”

“正是如此。”

宜悠接过他手中的笔:“你说着,我来写。穆宇他年纪小,却是听不得这些。”

她一手字虽然写得不好,但怎么都比穆然的鬼画符要好一些。

“穆宇听不得,你就听得?”

宜悠惊讶的朝他看去:“自然是听得,穆大哥听得写得,为何我就不能。”

察觉到她眸中的坚定,穆然将最后一丝忧虑之心收去。他的小媳妇当真是坚强之人,想着藏在心中沉甸甸的那事,或许在抻一个月,到时她反应不会那般大。

“穆大哥这是怎么,是不是有事在瞒着我?”

“并无,我说着你写,其实东西也不多。”

宜悠坐在椅子上,穆然站在她后面,痴痴的望着她柔软的发髻。北夷之战已是等不及,待北地冰雪消融,便是大军开拔之时。大越兵卒来自各府,各府总督向各州监军征集、各州监军再对治下各县尉征兵。

本来以县尉之职他不用再亲自出战,可陈家哪是那般好相与的。吃这么大个亏,那帮人连生吞活剥他的心都有。是以这次不仅是他,连带廖兄也被编入左军,一个月后大军便要启程前往越京。

夫妻俩合作,很快一份文书便写出来,穆然取出铁先生送的私印盖上,吹干墨迹后揣在怀中。

“我且去趟县衙,把此物夹在送往云州的文书中,一并交给廖兄。”

“恩,我等你回来用午饭。”

走到门边穆然转头,就见他小媳妇站起来,一双玉手撑住桌子,盈盈的朝他笑着。

当即他恨不得自己今早未曾去过县衙,这等温柔乡,便是他意志再坚强一倍,怕是双腿也会灌了铅般,舍不得离开。

宜悠瞧出了穆然关门时眼中的黯然,当即她有些疑惑。不对劲,先前与她同处一室,他始终是笑盈盈的,今日着实太过反常。他一定有事在瞒着她,究竟是什么事?

是长生入官学有困难?还是担忧新任县丞大人不是易与之辈?

饶是想破脑袋,宜悠也不会想到分别是那般的近。毕竟成亲后穆然曾与她说过,县尉只需征兵练兵,而不用直接去带兵。故而虽然官不大,但这份安逸却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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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她如何疑问,正月十五却是临近。打好腹稿后,她只身来到了五谷斋。

刚走近她便被吓了一跳,原来仅仅不足两月,五谷斋边上的绣坊却已是大变样。偌大的绣坊隔成两间,改换门庭,青砖墙被白灰包裹起来。就连门窗也是新做的,冒着桐油味的门窗上贴着大红字的春联和“福”字,漂亮的行书正是出自常爷之手。

薛夫人迎出来,后面跟着璐姐儿:“穆夫人来了,快进来看看。”

眼见五谷斋还关着门,她干脆进去转了一圈。同外面相比,里面的变化更大,几乎没有一处与先前相同。

“春节期间没停工?”

“年二十九工匠们回家歇息的,他们家就在城内,常爷多发五成工钱,好多人都来抢着干。”

“那这得用多少银钱?”

“着实不贵,你们给的那些连一半都没用上。”

宜悠当即再从荷包中掏出一百两银票:“夫人便收下,我代我娘给你。”

“这怎生使得,穆夫人是不知道这个年我跟璐姐儿过得有多清净。薛家那边这次不敢惹们娘俩,怕是往后的日子他们也不会敢来,就冲着这一份,这绣坊给官府就给的值!”

宜悠无奈只得把银钱收回来,上楼转一圈,楼上也被隔成两半,一脚放着张简易的床。宜悠盘算着,日后包子铺开张了,可以叫刘妈妈或碧桃睡在这,也能看着店。

转了一圈她着实没看出还有什么需要改进之处,一些她担忧的细节,常爷都包含了进去。不管她考虑到的,还是没考虑到的,他都帮忙做到了。

“我也不多打扰,对了,官学二月二开,当日你可莫要忘记带璐姐过去。”

薛夫人有些愣住:“璐姐儿当真能进官学?”

“那是自然,我可未曾说笑。怎么,莫非薛夫人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