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870)
帽儿托着脑袋撅了撅嘴,嘴上虽是偏着明思。心里也明白莲花说得是该是实情,也未反驳。
这时,如玉抬首道,“你说小姐身子不舒服,怎么不舒服了?”
帽儿闻言回想,一想当时情形,心里也有些后怕紧张,“小姐脸色很难看,还抓我的胳膊抓得很紧。我当时也吓住了,可后来一会儿小姐就好了。我问小姐,她也说没事了。我先前没注意,只顾着听那曲子了,回头想同小姐说那曲子是小姐弹给咱们听过的,可还没说完。小姐就不舒服了。”
如玉皱眉想了想,“小姐弹过的曲子?”
帽儿颔了颔首,“小姐嫁给将军前,我们去了西龙山别院。那支曲子是小姐在西龙山茶花林里弹给我们听的。叫什么名儿我忘了。不过当时小姐还唱了个曲子,后来还给我们讲了这曲子的段子,叫《石头记》来着。”帽儿回忆完,末了还追思感伤道,“这曲子好听,就是听着人心里有些难受。那《石头记》的段子也让人伤心得紧,我和蓝灵蓝彩都哭了。”
想到当时种种,帽儿不禁生出时过境迁人事两非之感,说到后面,语声便低了,情绪也更加低落。
见帽儿面上黯然神情,莲花也猜出了几分,遂目露同情地揽住帽儿的肩膀,想宽慰但她又是个口拙的,想来想去只低声道,“想必小姐也是听了那曲子想起旧事,心里才难过的吧。”
听得莲花此言,如玉忽觉心底似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你说那曲子是小姐唱给你们听过的?”
帽儿点头,又想了想,“好像同小姐原先弹的也不全像,听着……好似也有七八分像。不过隔得久了,我记不清楚也说不准。但七八分是定有的。”说到这里,她又叹气,“小姐只弹过那一回,后来我再让小姐弹。小姐便说那曲子听了大家伤神,就不肯再弹了。没想到那哑巴琴师也会弹这曲子。还被那管事骂了,说是王爷寿辰不能弹这样的曲子。我瞧那哑巴的样子,也怪可怜的。被人骂了,也不能回嘴。”
当日明思讲那石头记的段子实是凄美,故而虽是明思只奏过那一次,她却印象极深。
如玉听着帽儿的话,总觉着好像有什么异样之处,可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究竟是觉着何处不对。
暗忖片刻,她想到方才莲花的话,便蹙眉思索着问,“那时你们在西龙山上可还有什么事儿?”
帽儿偏起头仔细搜索,“没有啊……那时候院子里有嬷嬷看着,小姐那时候忌讳着老太君,每日在院里不是泡温泉便是习字。只后来我们嫌闷,便日日到那倒钟寺,同那老师傅喝茶。总共出去也就那么几回,去茶花林瀑布也就那么一回——”
说到此处,帽儿蓦地顿住,神色一变!
她想起来了,在她和明思重聚后说起太子殿下的事时,她好奇问了一句太子殿下是何时知晓的,明思当时告诉她,“在西龙山。”
这个话题明思不愿多提,也就只说了这一句。她察觉明思情绪,也没再多问。
如玉这一问,便让她想起此事!
西龙山——在那之前,明思去过西龙山只有两回!一回是同将军太子殿下还有五少爷一起去的西龙山行宫,除了这次,就只明思出嫁秋府前的这一次!
也就是说。太子殿下是在明思在西龙山温泉别院时,知晓明思所隐瞒的种种才起了心思的……
帽儿有些发怔。她们那时毫无所察,难道说太子殿下当时也在西龙山,看到了她们。但她们却半点不知情。那也就是说,太子殿下说不定也听见了小姐说话,奏琴……要不然。只单单是看到小姐,没见到小姐那些平素藏起来的东西,太子殿下又如何会起疑心,如何会动心思?
可这同小姐的不对劲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太子殿下已经死了啊。小姐是为太子殿下的死心里难过过,可今日小姐的情绪分明要比以前的哪一次都不同。即便是那支曲子想起太子殿下,可小姐当时的反应并非只是像忆起旧事,而是……一种被吓倒的感觉!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帽儿只觉心里猛然一跳!
下一瞬,她忽地想到明思先前没说完的那半句“方才明汐说司——”,只说了一个“司”字,她猛地想起明思私下里从来不跟她们一般称呼太子殿下。明思每回都是直呼太子殿下名讳“司马陵”。
那这个“司”就是这个意思?难道明思原本要说的也是太子殿下的事儿?
莲花看着帽儿面色先是一变就不说话了,然后愣愣地半晌。脸色便愈发怪异。她不明所以的望了如玉一眼,又看向帽儿,“帽儿,怎么不说话了?”
“可是想到了西龙山还有别的事儿?”如玉问。
帽儿心下只觉有些莫名的慌乱,她站了起来,杂乱无章的走了几步,最后咬了咬唇,“是想到一件,可是……这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有关太子殿下的事。明思从来不提。当时也就她同蓝彩两人知晓,就到了如今,好像也老太君知晓了些。
可这不是关键,问题是她此刻想不出这两件事有何关联。
若是有关也就罢了,若是无关,明思定然不喜她将此事说出。倒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原因。而是明思的性子,极不喜欢提这些旧事。
就在帽儿五心不定的在游廊边转着圈子苦恼地说了那句时,虚掩的院门外,布罗将原本放在门环上准备叩门的手轻轻放了下来。
放下手,垂了垂眼帘,他轻步走开,走到东侧的院墙外。站在抄手游廊的一个漏窗旁,朝内望了一眼,只见三个丫鬟还在游廊边的石凳旁。看了一眼,他便退了回去,靠墙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