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卿觉得自己鬓角上默默垂下一滴汗,“绮儿啊,你是个特殊的细作,但你本质上还是个细作,作为一个合格的细作,是不能随便说自己是细作的,懂不?”
“可是……是主子让我跟殿下和姐姐说明白的。”
这姑娘的死心眼儿属性还真合适当细作啊……
“我俩都挺明白了,所以以后不用再说了,懂不?”
搁谁身上也不愿意天天对人念叨自己是个细作,绮儿马上道,“是,绮儿听姐姐的。”
在绮儿这个礼制专家的帮衬下,彦卿终于在第一批客人到来前把所有事儿都安排利索了。
依绮儿说,最先到的肯定不是北堂墨,应该是北堂墨身边级别比较高的几个侍卫,来确保他们主子下榻之所的安全性,也来镇镇场子。
第一批到王府的客人还真不是北堂墨,但也不是耀武扬威的侍卫队。
他是北堂墨,所以最先送来的是女人,全是女人。
四个戎装女将,四个宫装女婢,再加一个如沐。
显然对他来说暖床比保命还重要。
保命他能自己搞定,但暖床这事儿他本事再大一个人也办不了。
所以当绮儿被雷得外焦里嫩还没缓过来的时候,彦卿还能淡淡定定地跟如沐说一句一路辛苦了。
虽然如今府里已经没什么人敢拿她贱婢的身份说事儿了,但接待使团到底是台面上的事儿,南宫信既然吩咐了不许掉价,彦卿也就在跟如沐打了个招呼之后识时务地暂避,把台面上的事儿交给了官复原职当回了王府女婢总领的绮儿,自己去厨房看晚膳的准备情况。
在厨房待了没多会儿,绮儿就匆匆过来把她从厨房叫了出来,“姐姐,如沐姑娘要见你。”
想着上回跟如沐聊天聊到刹不住车,彦卿道,“我把这边儿的事儿收拾完了就过去。”
绮儿轻蹙眉,压低了些声音道,“如沐姑娘要马上见你。”
马上,这俩字这时候从北堂墨的女人嘴里出现,彦卿心一下子提了上来。
这么个多事之秋,她一个迷迷糊糊的局外人都能有一根线搭错就全盘短路的危机感,可见这些事儿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彦卿见到如沐时,如沐还真是支开了所有人,一个人在那个让彦卿伤尽脑筋严格布置房间里等她。
上次闲扯扯出缘分之后,俩人就约定在私下里不客不套有啥说啥了,所以彦卿进门就直奔主题,“你怎么先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大队人马驻扎在城外,赵将军提前入城办事,爷直接进宫了。”如沐几句说完这些人的去向,也不多扯没用的,严肃认真倒还静定地道,“爷说,如果在府里见到你,就让我带你一块儿到宫门口去等他和三殿下。”
北堂墨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儿,“为什么?”
如沐摇头,“他没细说,但嘱咐我要让你换个装扮。”看彦卿不应声,如沐浅浅蹙眉,“他说,你若犹豫就提醒你,你是答应过按他吩咐做事的。”
“好。”
装扮换完彦卿才反应过来,如沐给她搞的这个造型和跟她一块儿来的那四个女婢是一模一样的。
不只把她搞出这样,给她折腾完,如沐还把自己也整成了一样的模样。
需要乔装打扮,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彦卿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意思?”
如沐略带歉意道,“是爷的吩咐,要暂时委屈你扮一下女婢,好省去些麻烦。”
彦卿立时意识到这个麻烦说的是什么,她还是奴籍的身份,没有主子的准许不能随便出府,而她相信北堂墨让她去宫门口的事儿南宫信这会儿肯定是不知道的。
当北堂墨的女婢,那就没这么多条条框框了。
“好,我跟你走。”
如沐本来是打算就这么走过去的,但彦卿还没把北堂墨随行丫鬟的待遇忘干净,就让绮儿给她俩备了一顶双人小轿。
轿子到底比不上马车的速度,到宫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因为来了外人,宫门口守卫多了一倍,但天色昏暗,她俩拿出来的又是贵客家的腰牌,所以守卫没细查就把她俩带到北堂墨马车停放的地方了。
这片地方一共就停着三辆马车,彦卿认出有一辆是南宫信的,另外一辆能跟他俩的马车停在一起的应该是南宫仕的了。
北堂墨的一个车夫像是认出了如沐,但被如沐瞪了一眼立马该干嘛干嘛去了。彦卿不保证自己这张脸配上这副打扮要是被另外那两家的车夫认出来能用同样简单的方法搞定,所以老老实实跟着如沐站在马车一侧,像是极有职业道德的女婢一样不声不响地等着主子。
直到天黑透了,靠近宫内的方向才传来渐近的人声。
彦卿一直担心着南宫信身上的毒,但见到走进这片停车场的几个主子级人物的时候彦卿才发现真正该让人担心的好像是北堂墨。
南宫信脸色是不大好,但也只是脸色不大好而已,看着一点儿都没有毒发起来痛苦难耐的样子,倒是北堂墨居然一副烂醉的模样,一边儿搭着一脸黑线的南宫仕,一边儿拉着竭力保持谦恭微笑的林阡,跟他一块儿进宫来的两个将军级侍卫只能跟在后面默默看着他们拧着麻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主子。
如沐等到北堂墨离自家马车五步距离的时候才不温不火地迎上去,也不出声,只埋头匆匆对几个主子低身行了个礼,就上前把林阡解救了出来。
彦卿也学着如沐的样不声不响地行礼,但她要解救的是南宫仕,结果就是刚到南宫仕跟前就被他盯住了脸。彦卿不知道北堂墨搞这么一出的目的何在,但既然演了就得演到底,彦卿在扶过北堂墨时有意无意地抚了下自己的喉咙。这个动作产生的效果就是南宫仕白了她一眼但一声也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