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娘端来熬好的补汤,放在边上的石桌上,他让她绵软的身子靠在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这才端起补汤,自己先饮上一口,然后低头,轻轻覆上她的唇瓣,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哺进她的嘴里。
虽然她没有吞咽的能力,虽然哺进去的汤一半都流了出来,但是他也不气馁,非常有耐心,掏出锦帕将她嘴角的汤渍拭去,他又开始第二口。
碧玉琳琅羞红着脸,远远地站着,也不敢太看这旁若无人、亲密无间的两人。
“方才九公主来过。4”蕊娘立在边上,轻声开口。
这个男人交代过,他不在的时候,这个女人的所有事都要跟他禀告,所以,她也不敢怠慢。
“九公主?”男人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梢轻瞥了她一眼,眉心微拢,“可做了什么?”
“没有,”蕊娘摇头,“只是陪着侧王妃说了会儿话,九公主说,跟侧王妃说一些以前经历过的记忆深刻的事情,或许可以将侧王妃唤醒。”
男人唇角一斜,轻嗤,“也难得她还知道这些。”
下一瞬,唇角又蓦地失去了弧度的支撑。
这些都是纸上谈兵的道理,如果有用,他早就将这个女人唤醒了。
白嫣踏进邀月宫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树下那紧紧相吻的两人,一时间,只以为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她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接吻,她却是第一次看到。
而且,那个女人……醒了吗?
心口钝痛,她痛苦地别过眼,一时杵在院子门口,进去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还是蕊娘发现了她,轻声道了句:“王妃来了,”便拾步迎了过去。
她还以为经过她的故意提醒,商慕炎会止了自己的动作,可是,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将嘴里的汤汁彻底哺进了怀中女子的嘴里,他才缓缓将女子放开,看向白嫣。
蕊娘、碧玉、琳琅跟白嫣见礼,白嫣稍显尴尬,可见已被发现,只得硬着头皮,朝树下两人走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男人淡淡的眉眼,绝美薄削的唇,唇边一抹薄薄水光。
“有事吗?”他静静看着她。
白嫣垂了眼帘,眸光落在他手中的瓷碗上。
原来,女人并没有醒;原来,方才那样是他在用嘴哺汤给她。
她忽然想,如果此刻他怀里的那个人是她,如果是她……
“嫣儿?”
男人疑惑地看着她,她一震,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过来的正事,忙不迭对着男人微微一鞠,“爷,嫣儿接到父亲书信,说明日会还朝,来参加爷的登基大典。”
商慕炎眸光一顿,下一瞬,又轻轻弯了唇角,温润一笑,说,“好!”
男人的凤眸映着透过枝杈射下来的阳光,如同秋日的湖面,潋滟生姿,白嫣只觉得心里一层一层的涟漪漾开,微热了两颊,她轻抿着唇站在那里。
过了许久,男人却没有再多言的意思,她的一颗心又一寸一寸的凉,气氛有些尴尬,她只得轻颔了腰身,“如果爷没有其他吩咐,嫣儿就先行告退了。”
“嗯!”男人点头,轻应了一声,将手中瓷碗递给碧玉,“这汤已经凉了,拿去热一热。”
碧玉领命而去。
白嫣微微苦笑,转身离开。
蕊娘看看女人落寞离开的身影,又看看正用手指轻轻梳理怀中女子头发的男人,沉吟了片刻,道:“后日便是爷的登基大典了。”
“嗯!”男人眉眼不抬,修长的手指穿过怀中女子的发丝,轻轻按摩在她的头顶,医书上记载,每日定时按压头顶各穴位,也有助于帮助昏迷者苏醒过来。
蕊娘便噤了声站在那里。
男人抬起眼梢,睨了她一眼,淡声道:“蕊娘想说什么?”
蕊娘一怔,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这个男人的眼。
抿唇想了想,道:“历朝历代,新帝登基跟新妃册立都是同时进行,不知爷……”
商慕炎的手微微一顿,垂眸看着怀中女子。
“苏月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册立?”
“可是……”蕊娘眉心微拢,“镇国公此次回来,说是庆贺爷荣登帝位,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白嫣是正妃......”
“本王明白。”商慕炎眼波微动,垂了眼帘,长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绪,静默了片刻,忽然抬头。
“蕊娘,你知道吗?清幽谷的那夜,药房里的六角草被人动过。”
蕊娘一怔,对于他忽然跳跃的话题有些没听明白,“六角草?”
“嗯!”商慕炎点头,淡声道:“六角草有催产之效。本王离谷之前,仔细检查过苏月的身体,她的孕相很稳定,没有任何早产的迹象,否则……”
他顿了顿,原本就略沉的嗓音更是沙哑了下来,“否则本王也不会轻易离开。”
蕊娘震惊得半天反应不过来,“爷的意思是……”
男人将手自怀中女人的发丝中抽出来,将弄得有些蓬松凌乱的发顶拂平,薄薄的唇边,轻轻逸出三字,“有内奸。”
蕊娘大骇,愕然睁大眸子。
男人已经抱起女子从软椅上站起身来。
“是谁?”
蕊娘急急问道。
毕竟谷内当时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而且死得死、伤得伤,怎么会?
男人没有吭声,径直抱了怀中女子往厢房里面走。
“爷……爷不会怀疑是蕊娘吧?”
蕊娘一向是沉稳的人,此刻,却不免有些急了。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浅浅一笑,“蕊娘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