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慕寒又接着道:“所谓人各有志,其实八弟那人就那性子,不喜名利,不喜荣华、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样也未尝不是一种活法。生于皇室,本就活得要比寻常百姓家的人艰难,八弟他喜欢闲云野鹤,并没有什么错。谁说皇家子孙,就得各个文韬武略、勤勤勉勉?江山是我们商家的,皇位也只有一个,现在是父皇,以后是二哥,的确,我们应该作为你们的左膀右臂来扶持,但是,那么多兄弟,也不在乎少八弟一人,对吗?我们兄弟中,难得一个像八弟这样可以活得肆意,活得随心所欲的人,我们应该成全。二哥,你说我说得对吗?”
商慕仁眸光微敛,面色凝重,静默了片刻,点点头,叹息一声。
五王爷商慕毅更是一声长叹,“哎,就是八弟那人性子太拗,这样下去,跟父皇的关系只会越搞越僵。”
“嗯!”商慕寒点头,“慢慢来,我会劝劝八弟,你们有合适的机会也劝劝父皇。”
“嗯!”几人纷纷点头。
紧绷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苏月怔怔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一切真实,又看着这一切虚幻,心中的感觉说不上来。
她的困境解决了,这个男人动动嘴皮子,就将她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她是感激他的。
他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朝她发火,没有咄咄逼人地去追问玉佩的来历,没有毫无信任地去怀疑她和商慕炎的关系。
他帮了她!
不仅帮了她,还很大程度上帮了商慕炎。
话虽寥寥几句,却涵盖了太多内容,他提醒几人,他们是兄弟,他告诉几人,商慕炎有小我之念,没有争权夺利之心。历来帝位之争血雨腥风,换句话说,就是他让商慕炎更安全。
她佩服他的睿智,佩服他的随机应变,也佩服他的气度和口才。
可是,她却又是害怕的。
这样一个男人!
深井一般的男人!
有着最玲珑的心思,有着最隐晦的秘密。
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哪些话是真心,哪些话是假意?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帮了她,这是真的。
众人都出了门,苏阳推着商慕寒的轮椅也往外走。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自己心中所想,苏月猛地对着那两抹大红喊出了声,“商慕寒!”
对,是商慕寒!
而不是四爷!
她喜欢直呼他的名讳,虽然他不喜欢。
两人一怔,苏阳顿住脚步,轮椅便停了下来。
商慕寒回头。
“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苏月绷直了声线,尽量让自己如常。
商慕寒眸光微闪,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苏阳,苏阳是多剔透的人,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轻轻扶了一下他的肩,柔声道:“我在外面等爷!”
“嗯!”商慕寒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落在他肩头的手背,含笑着点头。
那晶灿的眸子,那和煦的目光,那眼角眉梢绵长的笑意……
竟都是苏月从未看到过的。
苏阳出去后体贴地带上房门,商慕寒缓缓转过轮椅,“说吧!”
声音清淡,如同秋日平静的湖水,也如同他此刻的目光,听不出,也看不出喜怒。
“你就不想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吗?”
就算他心头之人不是她,可作为一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女人给自己头上戴上一顶绿帽吧?
也就是到这一刻,苏月才知道,在刚才这个男人和苏阳齐齐出现,她的心从惴惴不安变成死寂一片,不是她自认为的无所谓,而是,她想利用商慕炎,激起他的醋意。
悲怆吗,苏月?
她抬眸凝着他,却见他寡淡地将目光掠开,“这不重要!”
于是,苏月就笑了。
真他妈悲怆。
“好!”苏月轻轻笑,“那我告诉你,商慕寒,那玉佩是八爷送给我的,在你们之前,他来过,来过我的厢房!”
一口气说完,她看着他。
男人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能让八弟这种流连花丛、片草不沾身的人送玉给你,那也是你的本事!你告诉本王这些,是想提醒本王,这块玉应该还你,是吗?”
男人一边说,一边掏出玉佩,倾身置在桌上。
苏月身子重重一晃,低低笑。
是谁说,作为一个男人最大的耻辱就是被自己的女人戴了绿帽子?
是谁说,作为一个男人自己可以有朱砂痣,也可以有明月光,却只允许自己的女人一生一世将他当做唯一的太阳?
原来,天下的男人不是都一样的。
就有这么一个男人,大度如斯。
原来,在他的心里,她什么也不是!
原来,没有在乎不在乎,只有爱与不爱!
“父皇还在前厅,如果没有其他事,本王就先走了。”
商慕寒转动轮椅,往外走。
在他打开.房门的瞬间,苏月骤然开口,“那你为何要帮我?”
不管玉佩的来历如何?不管她和商慕炎有没有关系?他帮了她,证明了她的清白,不是吗?
男人一顿,没有回头,片刻,缓缓出了门,清冷的声音被夜风送了进来,“本王帮的是八弟!”
身后,苏月脚下一软,她连忙伸手,扶住桌案。
浑身的伤口似乎又灼烧刺痛了起来,胃中有腥甜翻涌,她连忙扶桌坐下,低低喘息,目光触及到桌案上的玉佩,片刻,便又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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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是在第二天的早上。
她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那种比伸手不见五指更黑的黑暗,那种让人绝望窒息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