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突然一下子都不说话。
夜,就显得尤为静谧,只有墙角更漏沙沙沙的声音和远处隐隐约约的梆声。
脸颊贴着那片温暖,嗅着男人熟悉的气息,苏月缓缓闭上眼。
那一刻,她似乎嗅到了岁月静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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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逐云宫,亦是烛火摇曳。
白嫣静静地坐在铜镜前面,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铜镜的一角,眼神飘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婢女沉香,琉璃,一个在整理衣物,一个在给她卸着头上的发饰。
谁也没有说话,屋里静得出奇,只能听到珠钗翠钻拆卸时轻轻碰撞的清脆声,一声,一声,不大,却让人心悸。
“皇上是不是又去了邀月宫?”白嫣突然开口问道。
这也她自夜宴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其实,话一出口,她就笑了。
这问题还用问吗?
果然,沉香琉璃片刻的怔愣之后,齐齐应道:“回娘娘话,是的。”
于是,白嫣唇边笑容就更浓了,只是笑靥如花灿烂的同时,脸色却更加的苍白。
她抬了抬手,“你们都下去吧!”
沉香,琉璃互看了一眼,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屋里只剩下白嫣一人。
唇边笑容一点一点敛起,白嫣猛地抬手一扫,梳妆台上的首饰、发簪、梳子、香粉、胭脂“哗啦”全部跌落在地。
门口还没走远的沉香琉璃闻声一惊,琉璃准备转身回去看看,却被沉香拉住。
屋里,白嫣似乎犹不解气,抬手大力揉向自己满头的发丝。
当头发蓬乱得不能再蓬乱的自己出现在铜镜里时,她才终于住了手。
望着俨然一个疯子的自己,她低低笑了,笑出了眼泪。
想从小到大,她几时深陷过这样的境地?
原以为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计划,却到头来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她利用别人,而她自己却可悲地成为别人利用的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她是被苏月利用成功除掉了舒思洋,还是她被舒思洋利用来陷害苏月?
如果是前者,苏月为何要将自己给扯进来,直接利用她荼在折扇上的花粉让舒思洋过敏就行;而如果是后者,苏月又为何能一一淡定化解?
就像有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罩住,她找不到方向,也看不清路。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只知道,她被人彻头彻尾地利用了;
她只知道,商慕炎似乎已觉察到了什么。
所以才让她去查此事,是吗?
可是,这让她怎么去查?如何去查?
查不出来是她无能,查出来又是不可能。
就算她故意查不出又能怎样?
六扇门介已介入了此事,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一旦查出是她…….如果查出是她…….
她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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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宫“苏月。”
“商慕炎。”
不知过了多久,灯下相拥的两人忽然同时开口。
似乎没想到竟是异口同声,两人怔了怔,便都笑了。
“你先说!”商慕炎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
苏月从他的胸口抬起头,“你先说!”
“要不,一起说!”
苏月眉眼一弯,说,“好!”
“你生气吗?”
“你难过吗?
两人再一次同时出声,且都是问句,只不过他问的是,她生气吗?她问的是,他难过吗?
“我为何要生气?”苏月疑惑地看着他,也顾不上什么谁先说谁后说了。
“那我为何要难过?”商慕炎却也不急着回答,只挑眉反问。
“因为……”苏月在他怀里坐直了身子,垂眸默了默,似乎在想怎么说,半响抬头,她望定他的瞳,“因为,今夜,你这样处理了舒思倩。”
男人眼波微动,敛了唇边笑意,没有说话,只静静回望着她。
她继续。
“我并不清楚你们有过怎样的过去,或者说,你和她们姐妹两人有过怎样的过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舒思倩冒充了别人,这三年来陪着你走过风走过雨的人还是她,不是吗?”
“所以,就算你知道今夜这事的始作俑者是她,你依旧没有揭穿她,哪怕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置你于死地,你依旧放了她一条生路,是吗?”
苏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打断。
苏月默然垂下眉眼,自嘲地弯了弯唇。
下一瞬,下颚一重,是男人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着她再次与他对视。
“你就不恨她?”男人声音略显紧绷。
“恨!”苏月不假思索,“但是,比起恨,我更不想你愧疚难过。”
男人紧凝着她,眸色一痛,擒在她下巴的手蓦地用力,将她的脸拉至自己的面前,重重将她吻住。
苏月身子微微后仰着,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狂肆,他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背扣住。
氤氲酒香夹着男人的灼热气息肆无忌惮地打在她的面门上,她同样颤抖地伸出手臂,将他的腰身抱住。
他的心里是有起伏的,她知道。
且不说有没有男女情愫,就算一个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正常人也都会有起伏吧,何况是外狠内热、知恩图报的商慕炎。
不然,也不会有今夜反常的豪饮,
不然,也不会今夜一直沉默寡言。
唇上重重的揉捻、吸.吮,带着一抹微砺的疼痛,苏月瞳孔缩了缩。
男人缓缓将她的唇放开,眸光灼灼地凝着她。
“苏月,你不必这样委屈自己!”